二战时期,一位奥地利农夫Franz因坚决拒绝为纳粹德国服兵役而最终被判死刑。故事很简单,却撑满了3个小时。导演使用了大量的广角镜头,同时靠近拍摄主体,拉远人物与背景的距离,突显一种孤独感,即一种为真理而战的孤独感。

土地

奥地利的乡村和柏林冰冷的监狱,都具有一种土地秩序,代表着隐秘和封闭。土地的法则具有坚不可摧的特性,可以清楚地划分界限、加以区分。在这里,人类共存的秩序与定位都变得显而易见。Franz的精神、行动、思想或是他追寻的真理,都遵循着土地的秩序,承载着意义之重。

Franz用满是泥土的手拥吻着挚爱之妻,也用被禁锢的手捶打监狱如堡垒般厚重而坚硬的墙壁。

手会行动,但每一个动作都承载并表现为思想的因素。农民的手厚实而有力,因此让思想本身变得丰满。农民用手采集、耕种,是在与隐秘且封闭的土地交流,并且要面对土地的不可捉摸和深不可测。农民大都恭顺服从,宽厚老实,他们用手劳作,用手祈祷,用手来聆听大地的战栗和震颤。

愤怒

“因为愤怒”。乡民对Franz一家投以愤怒,Franz对纳粹投以愤怒。这种愤怒拥有一种促人反思和改变的力量,要么爆发,要么死去。西方文化的第一部叙事史诗——《伊利亚特》开篇第一个词就是menin,愤怒。愤怒是原始生命力的爆发,是人作为主体的宣誓。虽然愤怒充满否定性,但只有负面性才能让精神得以存活。

真理

Franz相信真理,他的肉体被毁灭,但他的心是自由的。这让他成为那个时空里的“全然他者”。没有人能理解他,但他深知他所遭受的这些,与那些逝去的生命相比,不值一提。他为真理付出的代价,在他看来是对等的。真理本身具有隐蔽性,它不会贸然呈现,而是从隐匿中攫取而出,就像黑暗森林里的一道光。

土地、手、愤怒和真理,属于农民Franz的世界。Franz坦然接受了自身的负面性,无能为力、无依无靠,也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肉体的折磨,对亲人的思念。但正是这种负面性和痛苦,赋予了他精神的觉醒和灵魂及生命的韵律。


关于痛苦

Franz一家将痛苦封存在大地的隐秘中。Fani用手大力得刨土,用脚连续不断得踹着围栏,紧紧圈着身子躺在土地上,留着无尽的眼泪,艰难得期盼着丈夫的归来。观影过程中,我一直在想,那时人们体会的痛苦和惊惧,与现在会有何不同。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将这种痛苦和惊惧的否定性转变为一种积极性,使人能抱有继续好好生活的动力。如果在任何情况下的痛苦和惊惧不会像当初那样撕心裂肺,而能不同程度得以缓解,那么,这些情感激荡就会带来更多生命力的坚韧与喜悦,使我们的身体能适应这种痛苦的滋扰。这是一种快乐的惊惧,一种带着奇怪的恐怖滋味的宁静。

天边的黑云压下来,暴雨顷刻而下,人也不会再恐惧。在看到这种浩大的自然现象时,人会躲进理性的内在空间,那里秉持着无限性的思想。在无限性的面前,理性高于自然。有了这种崇高,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力的克制都将只存片刻。

但,理性无法平均赐予每一个人。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导演通过大量的空镜头和长镜头,展现了人在大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中的可为与不可为。故事虽然发生在二战时期,但对当下的我们也具有启示意义。

在当下的数字化时代里,我们抛弃了土地的法则,信奉了数据,将自己主动暴露在对自由的假象世界中,并以此产生的信息来供养着数字的全景监狱。如今,我们不是农民,而是猎人。信息的猎人在作为数字狩猎场的网络中游荡。曾经是“大地与天空,凡人与诸神“,变成当下的“腾讯与阿里,百度与京东”。电子设备加速了手的萎缩,带来手指的触屏,也让思想本身畸形。作为冲动的集群愤怒,在网络上被放大,但实质却易逝且分散。曾经的哲人们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致敬那些在任何时代都真正追随自由的人!


隐秘的生活A Hidden Life(2019)

又名:隐藏的生活(台) / 隐匿生活 / 隐秘生活 / 拉黛贡德 / Radegund

上映日期:2019-05-19(戛纳电影节) / 2019-12-13(美国)片长:173分钟

主演:奥古斯特·迪赫 瓦莱丽·帕赫纳 玛丽亚·西蒙 卡琳·纽荷瑟  

导演:泰伦斯·马力克 编剧:泰伦斯·马力克 Terrence Malick

隐秘的生活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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