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段玉楼第一次出场,我们都知道,这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必将不得善终。因为很多故事里,一开始顺风顺水的人后来都会历经磨难,一开始玉树临风、众望所归的人后来都会被心魔所缚不得善终,一开始籍籍无名的庸才更可能成为最后的英雄。不知道作者究竟是想警告少年得意的人不要忘形,还是只是想给自己的故事一段戏剧化的结局。但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作者忌贤妒能,存心抹黑那些自己永远不可企及的人生。
我常常都愿意相信,凡事有因才有果。是非对错,万物流转,都有其演绎的前因,所有前因也都该有其结果。
段海一念之差害得古锋家破人亡,确实是段海错,但也是古锋自己凡事欠考虑的结果,当时之错,不是段海一个人的错,或许我自己也做不到,但在段海与古锋偷秘笈失败的瞬间,我希望看到的,是他们二人相互掩护,情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但是他们没有。枉称兄弟,妄说信任,在需要承担罪责的时候,都是明哲保身。古锋被逼落悬崖,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我都希望他一去不回。如果他一去不回,起码段玉楼没有机会踏出第一步错。
古锋落崖,段海知错,所以把古锋的儿子带回家,当亲生儿子教养。所以他叫段玉楼。他勤劳上进,他文武双全,他知书达礼,他玉树临风。在他面前,段海自己的儿子段飞,太容易被比下去了。有一个完美的大哥,段飞如何能够毫无压力地成长得那么无忧无虑暂且不论,我只想讨论段玉楼的真实性。
段玉楼前二十年的人生,一笔带过,就只说他勤劳懂事,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成为武林新秀。我姑且信它是真的。
段海把掌门之位传给段玉楼,段玉楼又利用雪雁铲除反面势力玄冰宫,然后顺理成章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用他自己的话说:“你见过谁能像我这样二十出头当上十二路总盟主的?”段玉楼少年得志,自己是很自豪的。而这就是作者给他下的魔咒。
“我段玉楼堂堂穹苍派掌门,怎么可以有一个叛徒的爹?”
“我段玉楼堂堂十二路总盟主,怎么能一直靠药物缓解邪毒?”
“我堂堂穹苍派掌门,中原武林十二路总盟主……”
似乎成了他做一切坏事的借口。
段玉楼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一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令雪雁对他情根深种,一句“班门弄斧”令自己绝处逢生。
读那么多书,难道偏偏跳过“英雄不问出处”这一句,恰好没见“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这一句,又独独不念“世事一场大梦”、“未转头时皆梦”这些?
确实,功名富贵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富贵视若浮云的,因为人活总是要脸的,总是想更体面一点的,即便不急功近利,想取财有道总是无可厚非的。但一个正常人,为了功名富贵去杀人放火,我认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段玉楼要杀的,是他的至亲之人,生父、养父、一起长大的弟弟,还有雪雁。不说忍心不忍心,就只说杀人这么大的罪,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人毕竟生命啊,你可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别人的生命你不可以说终止就给人家终止了啊。像段飞说的还更合情合理一点:“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子,慢慢聊,有什么谈不拢的,就一直谈到拢嘛。”大家都是读书人,段玉楼真的是读书人啊,读书人都喜欢耍嘴皮子的嘛。他怎么可能那么冲动,一言不合就杀人,两句不顺就翻脸。一路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他天真稚气未脱,侠肝义胆尚热,哪儿来那么大怨气,哪儿来那么多阴暗面呢?段海这二十年,究竟是怎么教儿子的?
段海口口声声把段玉楼当亲生儿子,但是段玉楼在他面前从来没笑过,段飞可以撒娇弄嗔,段玉楼从来都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可以独挡一面,可以教弟弟帮父亲,他说把段玉楼当亲生儿子,当真如此吗?
年方弱冠,已经是堂堂穹苍派掌门,中原武林十二路总盟主,但是段玉楼从来都是绷着脸的,我如今回想看过的所有镜头,他从来没有开心地笑过。一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武林盟主,从来不笑,这算什么少年得志,算什么意气风发?这种人物塑造,究竟算怎么个意思?大约因为他只是个配角吧。主角终究是段飞,笑到最后的终究是那个死皮赖脸胆小怕事没有原则的普通人。因为电视剧毕竟是给普通人看的嘛,威风凛凛的大人物,玉树临风的少年,才貌双全的雪雁,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以段玉楼的生平,是不可能形成那样阴戾的性格的。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一个一生活在阳光中的人,是不可能内心充满阴暗的。就算一个人真的一生都被阴影笼照,他也会尽量把阴影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不愿这种阴影带到别人身上。

盖世豪侠蓋世豪俠(1989)

又名:Final Combat

主演:周星驰 吴镇宇 吴孟达 罗慧娟 蓝洁瑛 

导演:李力持 刘家豪 编剧:李力持 Lik-Chi Lee/张华标 Wa-Biu Ch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