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爱乐之城》死忠粉,自去年9月获悉《登月第一人》北美定档日期,开始期待。今年2月,前往的美国城市已无排片,就先在电视屏上看了DVD版,观感平平。4天前,在上海电影节展映场二刷了东方巨幕版,热泪盈眶。
为什么米亚和塞巴不能在一起柴米油盐?为什么要登月?为什么要拍《爆裂鼓手》《爱乐之城》《登月第一人》?
这一连串问题可以共享答案。
85年出生的查泽雷是我的同龄人,这个客观事实可遇不可求,得以用完全同步的节奏来见证一位天才导演的作品轨迹,需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幸得之,一定是我平时好事做太多。
查泽雷的作品与他本人高度交融,极具作者性。这种融合不止体现在价值观的传达层面,更在于充满细节的画面及台词中。细心观察,我们能直接从电影里看出他个人的好恶和脑回路,各类主人公某种程度上都只是他的代表。在这一点上,他是可怕的,具有暴君式的独裁与自负,以及润物细无声的影响力。好在,他的三观很正,脑子里充斥着哲学思辨,骨子里流淌着法式浪漫,爱与梦想是他热衷探讨的核心话题。
现在,我们可以回到上面的问题。
为什么《爱乐之城》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双方抱持的梦想是关系的源头,爱情激发了梦想的实现,但两人梦想的实现方式是相互冲突的,飞鸟与鱼,让鱼离开水?让鸟离开天空?为了守护对方的梦想和两人的感情基础,必须分开。很虐是没错,但这是唯一方案。
为什么要登月?——阿姆斯特朗起先只想用工作分散注意力,但踏出第一步后,个人命运便与国家大任紧紧相连。往小了说,为了守护逝去战友的生命价值,往大了说,为了守护国家未来的战略地位,必须成功。微妙的是,最初正是他对家庭的小爱触发了飞天事业的开启,到后来却要因为登月去牺牲家庭,这里又产生了一对无解的矛盾点,戏剧性十足。
为什么要拍《爆裂鼓手》《爱乐之城》《登月第一人》?拍《爆裂鼓手》是为了向投资人证明实力,拿到钱后拍后续长片。拍《爱乐之城》是因为爱爵士乐,拍《登月第一人》是因为爱国,二者之间还有共性,那就是爱梦想,爱电影院的大屏幕。查泽雷是个超级怀旧的人,他在台词里曾借约翰·传奇之口说过,“你爱的都是当时的创新者,但你若如此守旧,又如何与这些先驱创新者为伍?”为了守护爵士乐,为了守护传统影院,他用5分钟的长镜头拍摄歌舞片段,他用手持第一人称视角拍摄《登月第一人》,用自己的热情引导人们热爱他所爱。
近年来,把特效玩到极致的大导们开始追求反向突破,纷纷将真实感与临场感作为新片的感官重点。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首当其冲,诺兰的《敦刻尔克》紧随其后,《登月第一人》早已不是第一人。和主人公阿姆斯特朗一样,查泽雷某种程度上也是站在了两位先驱大师的肩膀上。有趣的是,虽然这三部影片对感官的追求相同,但它们的展现方法完全各自为营。李安用极致流畅高清的120帧第一人称视角,诺兰选择在2D IMAX下玩转时间和叙事结构,相比之下,查泽雷的设备最寒碜,全片只有10分钟的登月画面是用胶片IMAX拍摄的,其余的临场感营造主要靠多变的手持第一人称视角的切换达成。
剧本层面,人物构建本来就是查泽雷的强项,他喜欢放大主人公各种丰富却细微的小动作,以此展现人物脾性,所以主人公哪怕如阿姆斯特朗这般寡言内敛,查泽雷都不带怕的,照样把他盘得360度无死角,让观众在不经意间走进他们内心。但在叙事节奏上,《登月第一人》明显优于导演前作,编剧乔希的加入功不可没。曾被他的奥斯卡折桂作品《聚焦》惊艳到,撇开其它好剧本共有的特性,乔希本子的独到之处在于“利落”。他擅长用最精简有力的元素推动人物一溜儿小跑向前,特别稳又特别带感。在这一点上,隐隐觉得插国旗的情节也是被他删掉的,咱查大神只是背了个锅而已。
让我们再做一个假设,假设摩羯座的查泽雷是个好学生,那么在与乔希的合作中,他能学到些什么?答案是——叙事节奏。前面提到过,《登月第一人》的临场感塑造主要依赖手持第一人称视角切换,这对节奏把控的要求相当高,慢一分会让人产生不适,快一分又无法产生代入感。令人折服的是,查泽雷将这些遍布全片的切换处理得近乎完美,干脆利落又不失重点。大胆猜测下,通过拍摄这部片子,他或许已经积累形成了一套临场感拍摄体系,往后的片子可以随时调用这套方法论。
配乐是临场感塑造中的另一关键要素,贾斯汀·赫尔维茨和查泽雷的默契无需赘述,如果说查泽雷是最懂技术宅的导演,那贾斯汀就是最懂查泽雷的作曲家。一般情况下,配乐是被用来烘托人物情绪和场景氛围的,主要服务于屏幕中的人事物,但当配乐肩负起临场感塑造的责任时,它就得直接服务于坐在底下的观众,去营造一种额外的动态感。The Landing 就是一首有推背感的曲子,与之结合的画面是从登月舱“Eagle”开始脱离“阿波罗11号”直至登陆月球的全过程。音乐和画面精准到拍的配合,实现了查泽雷的设想:让观众和主人公一起登月。如果你还没看片子,也不妨打开音乐,先闭上眼睛想象一下。
整体上,《登月第一人》的表现形式与主人公阿姆斯特朗的性格合一,表面内敛平稳、冷淡克制,内里暗流涌动、激进昂扬。表面冷淡,不代表没有感情;表达克制,不代表没有立场,Whitey on the Moon那一段交叉剪辑,将一种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疏离感直接甩上了桌面,鲜明而高傲。
演技方面不另行赘述了,发几张图,大家感受下。
再提几对有意思的对比:
一、女儿VS.儿子
对女儿难以忘怀,跟儿子道别像开新闻发布会。难道是不喜欢儿子吗?显然不是。区别只在于,想念女儿的深情部分是查泽雷用细节拍给大家看的,并不是主人公表现在人前的一面。现实中,他甚至从来不跟任何人谈起Karen。
二、极度危险VS.绝对冷静
影片中,阿姆斯特朗和同伴遭遇了多次几乎丧命的瞬间,化解过程中,人物快速运转的头脑和平稳的声线分别与摇晃的镜头和急促的配乐形成呼应和反差,构成主人公高光时刻。在客观条件恶劣、活动范围受限、外部助力全部失灵的状态下,依靠有限的个人力量化解险境。这里宣扬的是绝对的个人主义,但个人主义并不孤立存在,它有背后的支撑:爱(对妻子的爱、对家庭的爱、对战友的爱)。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星际穿越》,在发挥“爱”的超能作用力方面,查泽雷和诺兰当中还隔着个美国队长。爱因斯坦在给女儿的信中曾说到,拯救宇宙的公式是爱乘以光速的平方。看完《星际穿越》,就觉得这片子整个就改编自这句话。
越写越松散了,先收个尾。
最后想说,能见证一个天才同龄导演不断创新的创作历程,并且假装懂他,真好!

登月第一人First Man(2018)

又名:第一人 / 登月先锋(台) / 爱月之人(豆友译名)

上映日期:2018-08-29(威尼斯电影节) / 2018-10-12(美国)片长:141分钟

主演:瑞恩·高斯林 克莱尔·芙伊 杰森·克拉克 凯尔·钱德勒 寇瑞 

导演:达米恩·查泽雷 编剧:乔希·辛格 Josh Singer/詹姆斯·汉森 James R. Hansen

登月第一人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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