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只是相对概念。“鄙俗”是指从众,牟利,世俗的一面,而“闪光”是指与之相反的,经年累月精密算筹之中依然无法免除的一次次出格与崩溃。站在精英论的角度,这两个概念是要互换的。
崩溃往往不会是长久的,同样稳定也不会是。绝大多数人,在这两态之中振荡,过完此生。
Betty被一潭死水一样的窒息生活逼到握着性格古怪的9岁小孩的手失控流泪,因为她不仅无法再逃避自己深爱的丈夫经年出轨,也无法面对他与她的心理医生长期通话、把她以为是安全私密的倾诉也紧握在手中,最重要的是她其实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活,她完全没办法以任何一种不同的方式活下去。但只崩溃了几秒钟,Betty依然可以像往常一样,风度翩翩来到心理医生的诊所躺下,然后通过刻意的操控去透露给他自己希望丈夫做到的事情,这位看似弱势又压抑的主妇,终于在这里扳回一局。从此以后,男人听到的都只是Betty希望他听到的。
Peggy,是这部剧当之无愧的女权主义的化身。许多人在怀疑为什么她要和那个讨人厌的油头富二代搞到一起,却忽略了在这之前Peggy自己去妇科医生处索取了避孕药。当时应该刚开始开放这种从生理上根本解放女性的药物,所以医生对Peggy很是打压训斥了一番,但她还是领到药了。小小一圈28片的药丸,打开了牢牢拷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与欲望之上的枷锁。以后Peggy就可以放心享受性爱,而不用担心沦为生育机器了,就像男人千百年一直以来的一样。我对这一段非常心领神会地熟悉,因为这就是我,在来美国开始自由交往男性之后去planned parenthood领了一份避孕药的subscription,其间也试过埋在皮肤下的小小硅胶植入棒;维持了大半年的一位稳定前男友曾千方百计试图阻止我进行避孕,因为他非常想催我结婚、生子,不过他没有成功过,也不会有人成功。不怀孕、也没有怀孕危险的顾虑的我,每一天都是真正的自由。Peggy和油腻的Pete睡,起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才是显示出一个女性角色在这样严重压抑的父权社会中,真正的自我把握与力量。她可以和任何一个她心血来潮看顺眼的男人上床,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虽然结尾处……狗血怀孕产子,诶,我理解这样安排的精彩之处,但还是😅)
Joan,哦Joanie Joanie Joan,她真的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x10086……我也算是阅片无数(影片的片!),见过太多美人,但这位姐姐当真是正正好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她一声轻叹,一个转身,随随便便一抬眼,都把我撩拨得恨不能去死。她的室友会爱上她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是我估计会爱得更深。Joan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位人精,利用性别优势与七窍玲珑心把生活各方各面都打理得精致又美好,不管情场职场都滴水不漏、从容不迫,你几乎不能想象她失态的样子。但饶是这位人精,也还是崩溃过——在她的上司兼情人,老色鬼Sterling先生心脏病突发入院之后。没想到,没想到,她还是为这样一个人动了心。深夜在打字机前流泪却又因为另一位老板在场而不得不强行忍住的Joan让我心疼,不是因为我自己碰巧有过类似经历,只是因为这一场崩溃、这一丝“闪光”是全剧唯一暴露出Joan真性情的地方,令人意外却又十分巧妙。哦,Joan,我爱你。
但其实,我最爱Rachel(我这个花心女)。不管是她的强大,她的从容冷漠,她的直截了当,还是她那一双深邃刺人的碧眼。她应该是所有像我一样有野心的女性在看这部剧时,最想成为的角色。她是唯一一个握着不输男人们的资本与社会地位的女人,虽然也被巧妙地安排成终年独身、连恋爱都不怎么谈,暗喻在那个年代,女人若想真正成事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就被也必须放弃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部分需求。你会变成实际意义上,真正的孤家寡人,你不敢让任何人接近,尤其是男人,因为每一个接近你的男人都可能凭借他们的性别优势将你重创,所以你只能成为一尊被那一摞厚重资本捆绑的美丽骷髅。Rachel虽然感情经验匮乏,却一点也没乱阵脚。面对Don,这样一位从外型到才情到性格情感无一不完美的危险情人,她在得知对方已婚后立刻有力量拒绝,哪怕双眼含泪,依然转身就走。她越拒绝Don,她就越迷人,虽然就像前面所说,稳定与崩溃都不会太长久,就算是坚定如Rachel还是被击败了,而编剧对人性的把握十分到位,抓住了一则事实——击败一个高自尊、富有力量的女人的,绝对不会是一个男人的强硬或聪明才智,她远比你聪明也远比你坚强,才有可能获取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必须得是作为传统强势的性别,所流露出的那一分崩溃失态,那一分脆弱,才最让人无可抗拒。Don衣冠楚楚游刃有余地把Rachel约出来喝一万杯酒,她都不会多眨一下眼;但面对惊惧又悲伤,像无措的孩子那样软弱、无力又可怜的他,Rachel几乎立刻就被击败了,甚至说出”Yes,please” 这太真实了…就像霸总文的套路,霸道猛男爱上的总是那一个引起他注意的脆弱小白兔(……)人性就是如此。能攀上高位的人不论性别总是孤独而又多疑多虑,女人更甚几分,因为她们面对的阻碍更多、玻璃天花板厚重。正因如此,打动她们的最佳捷径其实是示弱,不是拼命彰显“我比你优秀、我们势均力敌”,而是“哪怕我们明明势均力敌,我自己还是撑不住,我还是需要你。”致命的温柔刀。
很有意思,这样一部100%男人戏里面,女人的戏却更出彩。这些角色出场的时间抵不上男性角色一个零头,却让人牵肠挂肚地期待与挂念。她们让我哪怕是看了好几篇精彩影评也还是忍不住想去写,而没有哪个男性角色让我产生我这种欲望。写出这部剧的人们啊,笔力深厚尖锐,真是了不得。
当然会有朋友在看完我这一篇后,疑惑为什么题目不改成“女人的鄙俗与闪光”。这种跟了所有现代人类一辈子的社会文化暗示,“人”一般默认男性,而如果写女性人类就一定要强调她的性别,写成“女人”。我只是由衷不喜欢这种暗示,大不敬地竖起中指罢了。在我这儿,我们每个人都先是“人”,性别、种族、出身、文化,都与“人”本身的价值与意义不直接相关。我写的这三位角色足以成为“人”性闪光与世俗之处的代表和主语,不必非得被强调她们的性别。

广告狂人 第一季Mad Men(2007)

又名:麦迪逊狂人 第一季

主演:乔恩·哈姆 伊丽莎白·莫斯 文森特·卡塞瑟 詹纽瑞·琼斯  

导演:裘德·泰勒 编剧:马修·韦纳 Matthew Weiner

广告狂人 第一季的影评

Wendy
Wendy • 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