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4-11

兄弟:导演说

影片《兄弟》由圣彼得堡青年导演阿列克谢·巴拉巴诺夫于1997年拍摄完成的，公映后受到评论界的极大关注，被看作是1997年俄罗斯电影的领头作品，还是俄罗斯新电影的“宣言”。
影片描写圣彼得堡的黑社会与雇佣杀手之间的事件，表现两个兄弟参与的男人的犯罪世界。之所以取此题材，也许跟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1990年代的圣彼得堡黑社会猖獗，匪徒横行，当时人们曾给这个美丽的城市起了个外号叫匪城，而当时的青年人思想迷惘，生活目标不明确，容易走上邪路，也许正是出于一种责任感，创作者才拍了这样一部影片。
影片由圣彼得堡CTB电影公司投资拍摄。这是1992年由谢里扬诺夫（现在是俄罗斯著名制片人之一）、巴拉巴诺夫和鲍德洛夫三个年轻的志同道合的电影工作者合作创办的公司。当时没有钱，公司拍摄的影片投资都不多。《兄弟》一片便是导演拍摄的一部低投资影片。影片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完成，公映后拷贝、录像带销售不仅快，效益也不错。加上多次获奖，并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专门放映，影片得到肯定。但对影片主人公的评价，评论界意见不一，引起极大争论。拥护的一方认为影片在探索俄罗斯的民族英雄，塑造了一个新型的民族代表人物；还有评论认为：发生了电影等待已久的事件，主人公的名字成了一个普通名词，年轻人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象征人物。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该片为“电影谋杀机器”，主人公达尼拉是“公开的道德残缺者”。不管评论界争论如何，影片受到青年观众的喜爱，尤其是主人公达尼拉的扮演者小鲍德洛夫更是受到青年观众的认可和崇拜。
那么，影片中的达尼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引起如此大的争论，先看他在影片中的行为吧。
从偏远地区来到圣彼得堡的达尼拉在未找到哥哥前，在街上做的全是好事。看见老叟被欺，上前帮助。看见有人坐车不买票，主持公道。尽管手法引起争议，但目的却是正确的。在他找到哥哥后，应哥哥的请求不止一次地帮他卖命杀人。第一次在铲除控制市场的高加索人时未能得手；第二次干掉了贩卖毒品的竞争对手，后来又将绑架哥哥的黑社会分子全部杀死，之后搭上一辆货运卡车进军莫斯科了。
显然，达尼拉是个多侧面的人物。他既富同情心，又冷酷无情；既富正义感，又敢无视法规。他既是一个暴力分子，又是一个酷爱音乐的浪漫主义者。后一点从影片一开始就表现了出来。
影片一开始，达尼拉在家乡挨揍后，被送进了派出所。原因是他被歌声吸引，误入拍摄MTV的现场，打扰了人家的工作。到圣彼得堡后，他身上总是带着CD盘的随身听，而且一看见音像商店总要上前询问有无他需要的CD盘。手里稍一有钱，他不是购买音乐产品，便是约朋友去听音乐会。他不但酷爱音乐，还对文化人表示崇敬。当他在毒贩家中等待对手出现时无意中得知楼上流浪艺人在聚会，便找借口上楼坐在他们中间颇有兴趣地听他们唱歌聊天，陶醉其中，以至于忘了楼下还有事在等他。在这场戏中，当他残酷地干掉所有对手以达灭口之目的时，却独独放过了误入该事件的一个导演，并对他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尽管此前他曾被拍MTV的导演指使人打得鼻青脸肿。达尼拉送给斯维塔的礼物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小小的放像机。他最后登上卡车司机的驾驶室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汽车上的音响，因为自随身听被对手打坏后，他已“好久没有听音乐了”。
而他的慷慨大方、富于同情心则表现在以下几件事情上：被他在街头所救的摆摊老头领他到一伙无家可归的老头常聚的地方时，他慷慨地把自己从家乡带来的大饼与大家分享；看到他租住的房东生活困难，他也时不时地接济；在他拿了黑社会的10万美金后，便将部分钱分送给他认为需要的人。不过在他主动送给摆摊老头钱时，老头没有接受。片中演员尤里·库兹涅佐夫扮演的摆摊老头戏虽然不多，但却是一个很有个性且令人难忘的人。以摆摊为生受尽黑社会欺侮的老头，也许是意识到达尼拉的钱并不干净，宁肯自己受穷也不接受他的施舍。还有，老头对生活的一些认知，他认为圣彼得堡这个城市太强大、太有力、太可怕。它既能夺取人的力量，也能夺取人的灵魂。达尼拉的变化不正是这种可怕性的体现吗？与之相反的则是女孩凯蒂的行为，在拿到达尼拉送给她的一沓美元后，连一声谢谢都没说，拔腿就跑，年轻人贪婪而自私的心态在此表露无遗。
对哥哥的态度也体现了达尼拉的宽容。达尼拉最后一次在哥哥的住处打死所有黑社会分子他心理早有准备。但他孑身一人前来却是被哥哥诱骗。来圣彼得堡后，哥哥一次次把他推向死亡的边缘，而且为了自己的活命出卖弟弟。但在达尼拉可以堂而皇之地打死哥哥的时候，他却原谅了哥哥。因为他永远忘不了小时候他生病时，是哥哥背着他走了十多公里路才回到家见到了妈妈。亲情在他看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这个富有同情心、酷爱音乐，看起来朴实可爱的小伙子却甘愿当了一名雇佣杀手，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暴力分子。他选择了这条路，有不愿驳哥哥的面子，以尽手足之情的原因，也有他心甘情愿的心理缘由。也许他刚到圣彼得堡看到的第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要在大城市混下去就得成为强者。只是对强者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他没有用自己的劳动和付出成为强者，而是用自己在部队所学的专业技能成了同黑社会没有什么区别的暴力分子。
一般来说，从部队复员回来的人有几条路可走。或寻找一份可靠的职业，比如当司机、建筑工人等；或进强力部门，为国家和社会的安全，为人民的平安效力。只有极少数的人，自觉不自觉地走向犯罪道路。达尼拉正是这样。家乡当警察的叔叔曾劝他当一名警察，被他谢绝。见到哥哥后他却选择了后者。尽管他所杀之人不是黑社会就是贩毒者，但对有碍他生活的人同样表现了冷酷无情，比如对斯维塔的丈夫。达尼拉这样的一个暴力分子，尽管不同于他的哥哥。哥哥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人性，为了钱甘愿为雇佣者卖命，为了钱敢于随便杀人，危急时刻为了自己的活命连亲兄弟都敢出卖的人，另还是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生怕罪有应得、遭人暗算的人。但达尼拉既然是一个暴力分子，时不时地动用武器，就必然会对社会、对国家、对人民构成不安。他进军莫斯科时怀里揣的自制半截枪就是很好的说明。
然而，小伙子身上又有一股正气。他能和穷人交朋友，也能为无家可归者，为受侮辱的女人打抱不平。他身上似乎还有一些民族的自尊。在1990年代，在俄罗斯不少年轻人崇尚美国，梦想着飞往美国的情况下，他在摇滚俱乐部对一位美国青年不客气的骂语，可看出俄罗斯与美国及西方国家交往的衰败，自己的失业以及国家前景暗淡无望。观众似乎从达尼拉的身上看到了民族的气节，个人的尊严。这也许是一些评论认为达尼拉是民族英雄的新体现的缘故吧。
影片主要描写男性的犯罪世界，但也涉及女性生活的艰难。片中女主角斯维塔体现了俄罗斯女人的命运。这个无轨货运电车的司机，在看到达尼拉受伤被人追杀时有意帮助了他。生活中的斯维塔并不顺心，丈夫酗酒，经常对她拳脚相加。在与达尼拉的交往中，小伙子朴实热诚，又酷爱音乐，这一切使她在痛苦中爱上了达尼拉。然而在黑社会为找到达尼拉对她施暴之后，尤其是达尼拉向其醉鬼丈夫开的一枪，使她彻底改变了态度。她宁愿留下和受伤的丈夫一起生活，承担起妻子的责任，也不愿成为达尼拉危险生活的伴侣。尽管他有钱，能够给她生活带来欢乐。斯维塔的扮演者斯维特兰娜·碧溪米琴柯在剧中的表演，无论是对爱情，还是对仇恨，抑或是对一个命运不佳的女人没完没了的痛苦的表现，都真实可信。而导演对爱情的处理也符合人们的观赏心理。
影片受到青年人的喜爱，是因为影片在情节建构、风格处理上，导演抓住了青年人的心理，运用了调动青年观众的几个主要元素：暴力、爱情、音乐等。
首先，影片在样式上是一部表现俄罗斯社会刑事犯罪的暴力片。在对一个个刑事案件的描写中又加入了男女之间的爱，兄弟之间的情，当然还有现今社会最需要的东西——钱。杀人越货，黑社会之间的争斗无不是为了钱。
其次，影片大量运用青年人喜欢的摇滚乐。影片中达尼拉本人就是个音乐崇拜者。他出入的场所：音像店、音乐会、摇滚俱乐部都是青年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他在有著名摇滚歌手演出的音乐会上和大家一起欣喜若狂地振臂欢呼，发自内心的狂叫无不是青年人感情的真实发泄，而摇滚俱乐部的音乐及女孩子们的奇装异服和浪漫姿态也是吸引青年观众的重要因素。
最后一点是对演员的选用。这是影片成功的主要因素。主人公达尼拉的扮演者小谢尔盖·鲍德洛夫（导演谢尔盖·鲍德洛夫之子）是一位学者。在其父的影片《高加索俘虏》中初次出演角色获得成功后，又在俄罗斯电视台“观点”栏目做主持人。他浓眉大眼，电影学者的若有所思的眼神以及对艺术观点的评论使得青年人，尤其是女孩子对其产生了强烈好感。导演请他在影片中扮演主角，即便是暴力分子，但他那副五官端正，轮廓分明，一张美男子的面孔，以及总是沉着冷静的表情，还有走在街上如同大学生一样的身姿更是赢得女孩子们的青睐，成了她们崇拜的明星。还有他在电视栏目中表现的正面主人公形象更是加重了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地位。导演不失时机地抓住了这一机会，而鲍德洛夫本人也因在该片中的表演再次获得荣誉，在不同的电影节多次获得最佳男主角奖。
影片的造型处理、环境氛围完全符合影片表现内容。也许是因为表现暴力，也许是因为低投资，没有钱，更重要的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影片中的外部环境脏乱无序。片中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现代化建筑。著名的涅瓦大街、爱尔米达日艺术宫、俄罗斯大教堂等名胜古迹，圣彼得堡的这些象征性标志根本看不到。涅瓦河也只展示了其野草丛生、荒无人烟的一段河岸。人们看到的是杂乱的市场，脏兮兮的筒子楼，就连一扇扇房门也是破旧不堪，多年未修。影片中的人，除了达尼拉和其对手几个黑社会分子，其余或是生活在墓地旁的穷愁潦倒的无家可归者，或是整天醉醺醺的斯维塔的丈夫，或是满街闲逛的朋克，或是摇滚俱乐部那些装扮怪异，行为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而筒子楼里的老头老太太要不枯瘦如柴，要不生活窘迫。通过作者的造型处理，圣彼得堡显得混乱而可怕，投入其中的达尼拉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冷酷可怕起来。
《兄弟》连连获奖，取得不错的经济效益，使得导演和制片人决定再拍续集，讲述达尼拉到莫斯科后的情况。《兄弟-2》的故事情节接着第一部展开。达尼拉到莫斯科后，作为第一次车臣战争的参加者被邀到电视台做节目，期间遇到自己的战友科斯佳和伊里亚。不料科斯佳的孪生兄弟冰球运动员被黑社会转卖后，钱被美国人侵吞，科斯佳为讨公道在黑社会之间周旋结果被杀。达尼拉为替朋友报仇只身启程前往美国，最后胜利而归。影片票房在国产片中名列前茅，录像带的销售第一次超过外国影片，同样值得关注。不过第二部少了人物性格的发展，只是一部纯粹的动作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