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尼•加里夫之前,我们完全不知道吉普赛人,他们流浪并且离我们越来越远,在我个人的印象里,只记得印度歌舞片《大篷车》,是讲述一群快乐的吉普赛流浪艺人,或许还有雨果笔下的爱斯米拉达,不过作为一个流浪的民族,他们的真实遭遇恐怕没有这么浪漫传奇,更多的应该是辛酸、无奈和苦难,我们距离真实的吉普赛人如此遥远,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分别叫Gitan吉坦人、Halab哈拉人、Tzigane茨冈人、Bohemian波希米亚人以及Gypsy吉普赛人,在世界各地,他们有着不同的名字,但是有着相同的苦难,在汤尼史诗般的纪录片《一路顺风》Latcho drom中,他们在1000多年前,从现今印度的东北方,由于未可知的原因,开始了迄今仍在继续的漂泊和流浪,足迹遍布欧洲和非洲北部,在沿途,他们如蜜蜂传递花粉一般,传递了并融合了多个民族的文明,圣歌、音乐以及融合了原住民风格的舞蹈,有如此丰富的多样性,他们的历史无法在书店中找到,也不能在音乐商店中找到,那是口口相传的音乐传统,关于祖先的记忆在这些悲怆的、欢快的、谐谑的音乐和舞蹈中保持着鲜活的姿态,他们带着被憎恨和被拒绝的记号生活了一千年,汤尼在电影中说,在罗马尼亚语中,Latcho drom的意思是“一路顺风”,这是我最想对全世界吉普赛人说的话。

汤尼•加里夫1948 年出生于阿尔及尔,父母分别是阿尔及利亚人和吉普赛人,他的这种血缘关系成为他大多数电影的灵感源泉,他的第二部作品,La terre au ventre (1978) ,就是表现阿尔及利亚战争的,而他更多的电影是关于吉普赛人的。作为吉普赛人的骄傲,这位取得国际声誉的导演更多着眼于吉普赛人的生活,那是一种对于边缘人群的悲悯,不,不仅仅是对本民族苦难的哭诉,更看不出激发民族“精神”的政治意图,他的电影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他的血统让他有机会深入到民族灵魂这个层面,他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讲出来,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告诉世人,更多的时候,他借以通过讲述的口,是来自主流社会的人,借他们的眼以发现边缘,借他们的口以讲述辛酸,在《斯薇》中,是过暑假的白人小孩,而在这部《只爱陌生人》中,则是来自巴黎的青年斯蒂芬。

这部电影应该被翻译为《危险的陌生人》,现在通行的翻译让名称失去了某些分量。斯蒂芬来自巴黎,他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一盘录音带,是神秘的吉普赛圣歌,仿佛受到感召的他,只身前往罗马尼亚,寻找神秘的歌者,在冬天,他来到了吉普赛人的聚居地,并且通过他的游历,向我们讲述了如此不一样的边缘生活。于是我们看到,吉普赛人脏话不离口,尤其是妇女,她们用最下流的语言骂他,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不过在斯蒂芬的眼中,他们都很友好,他冲着他们傻笑,由于无法交流,他几乎被当作危险的疯子,这就是影片名称的由来,危险的陌生人,到后来,这个陌生人真的带来了灾难,使危险的说法成了预言。

热情的吉普赛人似乎可以接纳任何人,他们很快就接纳了斯蒂芬,他们招待他,挽留他,帮助他,最后斯蒂芬决定留下来,并且以采风者的身份开始接触这片原野上最好的歌者,他记录着同时也聆听着,他们的歌声是那么的悲怆,而他们的舞蹈又是那么的奔放。沙毕娜―年轻的寡妇和伴舞者,由于曾经流浪到比利时而知晓一些法语,成了斯蒂芬的向导和情人,她是那么的热情奔放,似乎足以熔化坚冰。

这是一部情节不那么紧凑的电影,一切看起来不过是日常的生活,斯蒂芬用家里寄来的钱买了一部二手拉达,这样他们就可以访问稍远一些的艺人,他看到了他的朋友卡米拉如何哀悼死去的同行,他是如此的悲伤,他在逝者的坟前舞蹈;手风琴手唱着哀悼的灵歌,让所有听者动容;他们来到最近的镇上,这里有一座舞厅,人们对精彩的演出报以钞票;镇上的酒馆盘踞着罗马尼亚人,卡米拉的儿子被冤入狱,而卡米拉则称呼抓他儿子的人们为“他们”;镇上的有钱人嫁女,来请吉普赛乐队,显示了“他们”的确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值得一说的是,吉普赛人居住在草棚甚至帆布帐篷内,没有电力供应,没有自来水,但是他们却显得过于干净了,没有黑指甲和龟裂的手掌,被褥的颜色纯正,女人的皮肤白皙,沙毕娜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

上述这一切似乎都是记录式的,没有情节和冲突,寻找神秘歌手的线索埋伏其中,伴随着这样一幅还算祥和的吉普赛人生活画卷,就这么展开着,甚至在卡米拉的儿子出狱以后,欢乐的斯蒂芬和沙毕娜在丛林里野合,他们裸体奔跑追逐的美丽画面,让我们误以为这是一部田园牧歌式的电影,但是错了,吉普赛人是注定不会有牧歌的,他们的悲剧难以避免。

卡米拉的儿子准备向当初陷害他的罗马尼亚人示威,并且用玻璃杯打倒了一个壮硕的家伙,他被追逐,跑回村里躲在一处阁楼上,这给村里带来了灾难。罗马尼亚人放火烧毁村子,而卡米拉的儿子则葬身火海。这样的悲剧为吉普赛人的整体悲剧提供了一个血红的注脚,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是小众的,边缘的,难以被接纳的,他们必须巧妙周旋于诸多环境变量之间,一旦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在电影中,吉普赛村庄的孩子们像是受过灾难训练一样,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跑向树林,大声哭喊着,显示着这样的事情似乎经常发生,必定有母亲们哀叹着一遍一遍地叮咛嘱咐,孩子们才会有整齐划一的行动,猜想让电影简单的情节一下子具有了强劲的张力,在电影中,悲伤,浇灭了斯蒂芬心中最后的幻想,他驱车来到一处里程碑旁边,挖坑埋葬了他的所有录音带,他学着卡米拉的样子祭酒,并且在辛酸歌声的坟墓前,怆然起舞。

只爱陌生人Gadjo dilo(1997)

又名:Crazy Foreigner

上映日期:1997-08-10片长:102分钟

主演:罗曼·杜里斯 罗纳·哈特纳 Izidor Serban Ov 

导演:托尼·加列夫 编剧:Tony Gatl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