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关于囚徒出狱后境遇的故事,在法斯宾徳的视框中竟表现得如此的沉重和绝望。

冰冷,漠然的情绪贯串了整部影片,唯一一首在酒吧中吟唱的歌曲,《我的金发宝贝儿》,也透射出一种弃世,慵懒式的情绪。

这种压抑来自于后工业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来自于彼此之间的不确定。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是慕尼黑斯塔德尔海姆监狱外墙的一块铭牌,冰凉而突兀。摄影机足足在上面停留了30秒更加深了未知名状的寒意。“一路平安,孩子”的祝福,在身后送出,那么,出狱的他将会有何样的运命?

自由的鸟鸣,在世间传扬,年轻的弗朗茨从监狱释放了,他瞄了一下天空,若有所思地行走在赢得自由的日子。墙外的世界会接纳他的回归吗?此后他能否真的平安?

他的身后依旧是监狱那堵厚厚的墙,这是一个意象性的镜头,预言着他和主流社会的弃绝。这是社会的铁律和游戏规则,“走向新岸”的美好愿望和社会对他们刻意的冷漠终会在有一天将他拉回,那个注定的结局。镜头在高墙边移动,冷冷地移动……

在法斯宾徳的影片中人物的情感和肉身总是游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那一段酒吧中的共舞,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彼此都是游离和漠然。

当他来到“罗拉·蒙苔茨”酒吧而为门童所阻时,我看到了一个卡夫卡《城堡》般的欲言,他是为社会所不容的人,他注定陷入阴暗中。

和女友见面一场,导演运用了一面化装镜来解释他们的关系,看似的亲近和实制的疏远。法斯宾徳在他的影片中,镜子一直是重要的道具,用来点题和欲言人与人的距离,传递绝望和悲观主义的没落。最终他也确实为女友出卖。

他游荡在社会,无正经营生可寻,只能偷鸡摸狗地活着,他感知着缺乏的痛苦和人的暴力。

而在家的母亲,面对已经长大的孩子,已是无能为力,放唱片的一幕,是为了填充她和儿子们的无语,那个双手交叉胸前的举动,让我们看到圣母式的悲悯和无可奈何。

在弟媳家的那一幕戏,是令人震惊的,我们看到的是弗朗茨对自我的弃绝,他懒懒地靠在床上,听任弟媳褪去他的衣衫,疲软的阳具耷拉着,茫然若失的眼神一片空洞。这是个体心的死去,这是一个还在呼吸的人深深的厌世姿态。在片中他和女人们在一起是没有任何感觉色彩的,我们只看到了一具皮囊的游行,一种对一切感受的背弃。

当弗朗茨和朋友们来到朋友“乔”的乡间别墅,导演用了大段的抒情音乐来衬托田园的安宁,但是,他们只能是游览的过客,再也无法归返诗意的栖居,这是现代人的不幸和注定。

有趣的是法斯宾徳在片中扮演了一个卖黄书的人,并且无不嘲讽地说了一句:20马克,太贵了。

最后,弗朗茨和朋友“猩猩”因为抢劫超市而为警察所杀,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是也显示了出狱者在社会中不能立足的尴尬境遇。当然告密者同样为“猩猩”杀掉,这是导演对告密者内心的鄙视吧!

影片的基调是灰暗和充满悲世情节的,就连警察也是灰暗的。他们是后工业时代的产物,生活在心灵的荒漠上。在这部影片中人物的眼神是游离和茫然的,他们在注定的路径中完成自己的角色。他们都是尘世的孤魂,无论拥有什么都无法解脱心灵的迷茫和虚空。

但是也应当指出,虽然法斯宾徳的电影语言是具有震撼力的,可作为一个刚刚出道的青年导演对影片的节奏和风格的把握是不够完善的。他的早期作品同后期相比,显然有些浮躁和幼稚。这是每一个大师的必经之路,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客观存在。全片带着浓重的批判现实主义的色彩,他为弱势群体的呐喊和关注,是一位大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正如他自己所言:“电影导演本人有可能是愤世嫉俗和消沉压抑的,然而他们制作影片的动机却应该是乐观的——要改变人。假使我没有这种愿望,我就是一个不完美的导演。假使我对于自己影片的效果不抱乐观态度,我就不可能拍那么多影片。如果只为我自己,我可能三年只拍一部影片,但是我有这种愿望,所以才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本文转自上海电影论坛

瘟疯之神Götter der Pest(1970)

又名:瘟神 / 瘟疫之神 / Gods of the Plague

上映日期:1970-04-04片长:91分钟

主演:汉娜·许古拉 哈里·贝尔 玛加蕾特·冯·特罗塔 君特·考夫曼 

导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编剧:Rainer Werner Fassbin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