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主要关注点为政变当天阿连德本人的《迷宫中的阿连德》不同,《圣地亚哥在下雨》全面、系统地展现了自1970年阿连德当选总统至1973年军事政变期间,智利内、外部方方面面的细节。基于鲜明的人民史观,影片刻意回避了对阿连德的直接刻画,极度克制对其个人的着墨,而将更多的视线投放在工人、学生身上。
全片没有出现过阿连德的正脸特写,我想大抵是因本片摄于1975年,斯人逝世不久,此时任谁饰演阿连德恐怕都难令人满意。
影片以1973年9月11日当天的政变为主线,间断地插叙了1970年蓄势待发的选举之夜、胜选后的工人庆祝活动、政变前夕CIA对群众情绪的挑唆、各阶层民众对时局的观点以及皮诺切特的政变部署。
主线始终保持了肃杀、悲愤的情绪基调,而插叙则展现了社会形势由“万物竞发、勃勃生机”到“民怨其上、百业萧条”的转变。影片将急转直下的形势归因于外部挑拨,时至今日回溯,阿连德政府的确可以说是亡于美国的明面强力制裁与暗中阴谋诡计,在门罗主义的阴影下,拉丁美洲国家对发展道路之探索很难不受干涉,这是地缘之悲剧,也是小国之悲剧。
记者这一角色的存在为叙事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叛军炮轰拉莫内达宫时,影片透过他的视角描绘了资产阶级隔岸观火、觥筹交错、弹冠相庆的丑态。
影片对阿连德之死的处理极尽浪漫:升格镜头之中,一个殉道者与他的众多追随者,伴着悠扬的风琴,在覆盖红毯的阶梯上缓缓跌倒、滑落,跳动的火焰与顺阶淌下的鲜血宣告他们的斗争永不止息,直到胜利。
电影并未在阿连德牺牲之后停止,而是继续交代了工人与学生的落难,最后以聂鲁达的葬礼为收束,这是极有感染力的编排。
军政府可以秘密下葬阿连德,但终究无法阻止人民自发地走上街头为阿连德的挚友聂鲁达送行。诗人在政变12天后紧随自己的老友而去,官方说他死于癌症,流言说他死于暗杀,人民说他死于悲伤。
送行的队伍唱着《国际歌》,高呼“巴勃罗·聂鲁达同志,永垂不朽”,那句喊不出口的“萨尔瓦多·阿连德同志,永垂不朽”,在风中飘荡,经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