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10-19

向日葵之夜:城乡与疾病

我们小时候生活的乡村,
在地下一百尺的地方。

——[法]若埃·布斯凯



之前,台湾的某君跟我说起她在贵州各省的城乡差距与乡村城市化变革问题上做田野考察的事。我当时就想到了一个围绕城乡的话题,那就是疾病。可以是一般意义上的疾病,比如考察城市和乡村在对待和应付疾病的能力、措施乃至看似一样,实则变异的卫生体制上的差异等等,再有一种意思,就是抽象的疾病。抽象的疾病,为了便于理解,我姑且从两个角度来讨论,一个是时间的(比如遗忘,在引申下,遗忘就是持续,“我昨天没有强奸那个少女”,“我停止不了”。),一个是空间(比如转移,再引申下,转移就可以是异质,“我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但必须说明的是,我这么解释只是一个初步的解释,如果我试图来写这么一本专著,我会在之后的很大篇幅里来推翻我现在的解释。很显然,时空[shikong]是失控[shikong]的,并不存在那么样的线索,一条是时间的,一条是空间的,而是一个互生叠加的褶皱曲折。好了,解释到此为止,还不是很清楚我的意思的朋友,就把我踢到一边,当然,在你把我踢到一边的同时,我也把你踢到一边。

那么针对电影《向日葵之夜》,我的话头从那个老警察说起。老警察的疑点从哪里开始呢?不妨揣测一下。其实电影里多次把线索提前贡献出来,比如在挖洞人篇章里,那个村子里的人对挖洞人说,如果挖出来一个古老的洞,有壁画那种,那么村子就不会消失了,人们可以依赖着找到活计而不会离开。还有在无辜冤死的农民和他的“邻居”的对话里,也透露出村子行将消失的信息。在城市与村庄之间,关系体现于女人在酒吧里喝酒那一段,奇特加凝视,充满舞台感。不是从那个老警察说起吗?怎么说这么多不相干的呢?那好,如果有朋友觉得不相干,可以通过比较老警察和他女婿(也是警察)两个人的思索路线着手,一点也不难理解:首先,年轻的警察想着和妻子离开村镇,去城市;然后老警察想留在这个村庄。之间的冲突在两个人一同调查冤死农民的家时演绎出来:老警察从一些细节来分析,这位冤死者不会如此草率就离开村庄,比如有唱片,有母亲和他的一些照片;年轻的警察说,也许他走得太仓促了。是呀,太仓促了,人在太仓促的情况下,似乎只有权力照顾自己,但老警察觉得不可能,那是“老”人活着的韵律。注意,在这里,冲突的不简单是年轻人和年老人生活方式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么完全可以是个单纯的城市题材片。导演强调了村庄。也就是说,老警察思索这个案件是以村庄为落点,而年轻警察思索这个案件是以城市为落点。这似乎才是冲突的结构所在。

导演甚至没有刻意地来批评任何一方,即便那个强奸者,也是商业用吸气式清洁器的推销员(“商业旅行者”和“吸气式清洁器”这两个名字都挺有曲折劲的。。。),你完全可以联想,他就是片头奸杀少女的人。因为片头,他也穿白色上衣,在夜色里并不模糊。(这很关键,因为在后来误会发生时,这个并不模糊的白色上衣恰恰成就了一状模糊公案。)及至到片尾时候,他在看电视,电视里在播放一些关于村镇上人养蜂致富的片子,里面讲解说,如果你不去打扰蜜蜂,蜜蜂也不打扰你。那么,在这个推销员身上,到底是打扰还是被打扰呢,或许在他看来,村庄以前是被打扰过的,他只不过纵容了那种被打扰?他以一个逍遥法外人的身份,重新回到自己在城市里的家,一脸疲惫与失落。许多属于将来的事情,在此时此刻就已经继续着了。

在城乡与疾病这个话题里,制约的链条既不在城市,也不在村庄,毕竟村庄无以保存自己完整的面目,而城市也并不安心自己的独处。村庄的焦虑和城市的焦虑纠结到一起,就是电影里的时空[shikong],加在一起,构成失控[shikong]。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导演丝毫没有去控制局面,所以老警察放走了挖洞人、挖洞人的妻子(被强奸的人)和摄影师(一个自称本不该来这个地方却来了这个地方的人)。我们说,在村庄社会学里,人与土地与生产的关系,转移到城市社会学,发生了变化,人的生产转化为抽象的换算(交付与报酬、消费与积蓄等等),(转让了“换算”)土地的轮廓和迹象也越来越不清晰,而之前清晰的人与土地与生产与生活的关系,在影片里表现在老警察身上一种对村庄和土地的追溯力,使得村庄重新获得落点和归属的意义。(因为年轻警察,也就是他女婿给那三个误杀农民的城市人说的,在一个即将消失的村庄,失踪一个人,很正常,不会有人追查这样的事。)从这样的事情,抽离出那么一(?)个意思:主体居[ju]/距[ju]于主体。比方说,在学校里的学生,学校很可能扮演的不是教育和学习的角色,而是监狱的角色;还比如在工厂里,工人们扮演的很可能不是生产者的角色,而是被物品和流程奴役的人。不得不说,这些个可能在城市里已经蔓延开来。所以,就使得城市构成自身的方式,从土地扩张和抽象资产上,陷入一种异质外延和割裂,在情感和心理上类似分裂症:你的思索不由于你的行为,你的行为不由于你的行为后果。甚至更为夸张的,你不得不为自己设置一个第二、第三、第四、、更多更多的身份。这难道就是我们所说的城市的多元化[yuanhua]么?我看,更像是多圆滑[yuanhua]。

再说村庄的时候,就不由得不感叹,因为村庄已经失落,即便如何努力,也寻觅不回它的原型。每个人都在心底里诋毁它(母身)。在城市的扩张之下,村庄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这让我突然想到了萨义德的《东方学》;在城市的数据衡量之下,村庄邋遢糟粕地体无完肤,城市人可以想象一种和解,就是把村庄后工业化,把农舍后现代化,因为消失已经成为那个电影里在片头就被埋葬的少女,那是个开始,也是个结局。

向日葵之夜La noche de los girasoles(2006)

又名:The Night of the Sunflowers

上映日期:2006-08-25片长:123分钟

主演:卡梅洛·戈麦斯 朱迪思·迪亚卡特 Celso Bugallo 

导演:豪尔赫·桑切斯-卡维苏多 编剧:Jorge Sánchez-Cabezu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