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6-10-17

沙罗双树:乡土电影

我们的文学传统素向有“乡土文学”一门，赵树理的山药蛋的山西，孙犁的荷花淀，刘绍棠的大运河，汪曾祺的高邮，甚至沈从文的湘西，都可以归入这一派，特色一是水土二是人，自然美和人情美兼备，信奉的规条是“越是乡土的越是世界的”。乡土的色彩愈浓烈，给人的阅读愉悦更甚。放眼世界，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福克纳笔下的约克帕纳法特县，都具某方面的乡土性，两人均享誉世界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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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电影也有乡土这一说，我不知道安哲罗普洛斯，库斯图里卡和陈英雄的作品能否算上，但是有几个日本导演的作品则无可置疑可以归于这一行列：山田洋次的寅次郎系列，大林宣彦的尾道三部曲，以及，河濑直美的全部作品。它们均具有上述乡土小说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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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次郎系列的东京柴又风情和小镇上的淳朴民情，加上活泼泼的寅次郎，不但成了日本人一年两度的盛事，口碑所及之处，更穿越国界，走向国外，也仍然广受欢迎。大林宣彦和山田洋次一样，承继的是小津安二郎风格的余绪，虽然相比之下，小津无疑是大海，两人只是小河小溪，却仍自有其可观之处。大林宣彦的尾道（《东京物语》中两老居住的小城）三部曲，将其故乡尾道的小城美景和人情之美（以少女为代表），浓墨重彩加以渲染：挂满许愿木牌的山间小道，幽幽暗暗的小酒吧，盂兰节放灯和烟火的小城，淳朴的乡邻关系，缓慢的生活步调，悠闲宁静的岁月。。。。。。彻底是他乡愁的投射，处处情见乎辞，难怪情节常常安排落拓中年男人还乡寻根，当年如花似玉的情人幽幽来入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他的电影总充满一种“未老莫还乡”及“近乡情更怯”的情怀，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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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河濑直美的作品，也感觉得到她对故乡奈良的深情。她其实并不多产，但就在仅有的几部作品中，无一例外的故事发生地都是奈良------曾经的日本古都，一个与东京绝然不同的充满传统风情小城。她特别喜欢在片中展示故乡的窄窄如宋词元曲的小巷，充满阴翳之美的清幽居所，遍植花草树木的宁静庭苑，古朴疏朗的庙宇，更有传统的宗教节日和艺术的展示，还有散淡质朴的居民。。。。。。有人很为《沙罗双树》缓慢的电影步调和没有明确的故事线苦恼，对于导演拍到哪里算哪里的随意手法极为不满，这种以看好莱坞单线性发展的电影的眼光来看她的作品，收获当然不大。她沉溺的是故乡那种千年沉淀下来的幽远风情与生命感受，所以即便拍到庙宇廊檐一角，花草丛中的白猫，也自有她的深意。喜欢读日本小说的人都知道，要在其中追寻实打实的起承转合的悲欢离合无异缘木求鱼，但如果一颗心沉浸下去，纯粹感受，则收获颇丰。归根结底，好的日本小说最终都是随笔和俳句，含蓄和内敛是特色，有没有情节都是无所谓的，它注重的是生命瞬间幽微的体验。看河濑直美的作品，抱这样的眼光，才能领略得出其真谛。你可以视她的作品为镌在胶片中的俳句或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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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濑直美的电影，有空灵的留情，有飘逸的余韵，品味再三，仍中人欲醉,是值得再看三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