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玉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后服药自尽，那是1935年的初春。

那样的阴晦日子，《神女》的导演吴永刚独自守在阮玲玉遗体前黯然神伤，这一幕被照片永远定格在了人们心里。兴许是因为悲恸之下难以释怀，吴永刚又重拍了《神女》，取名为《胭脂泪》，启用《神女》原班人马。此时，距阮玲玉去世已经整整过了三年。

“神女”一角顺理成章地由民国“电影皇后”胡蝶饰演。剧本几乎没有变动，饰演黑势力大反派的还是章志直，饰演“儿子”的还是童星黎铿，只是添加了一个光明的结尾——多年后，“神女”刑满出狱，见到了长大成人的儿子，她的儿子早已是意气风发的俊朗才俊了，不仅学有所成也收获了爱情的幸福，他一直挂念着狱中的母亲，常常弹奏《慈母曲》表达对母亲的思念。然而，善良的“神女”并没有选择和儿子相认，她觉得自己的经历会影响儿子的前程，在匆匆一面后，便孤身一人悄悄消失于一个除夕的风雪之夜。

这样的处理，无疑使“神女”的形象更加神圣伟大了。

胡蝶在《胭脂泪》里重新演绎了“神女”这个角色

《胭脂泪》是一部几乎被忽视的作品，因为在《神女》的万丈光芒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部作品的存在，如同所有重拍片的命运一样。但是要是细看《胭脂泪》，就会发现这也是一部了不起的电影。那种对底层人物的关切，对黑暗社会的控诉，对人间真情的珍视，都让人动容。而每每看到《胭脂泪》里的场景，就会自然想起阮玲玉在《神女》中无与伦比的华彩留影。

如同一次与故人的隔空对话，又像是一场浩大的思念。

胡蝶接拍《胭脂泪》时并不是她最好的时期，无论是表演上还是外形上都不够完美，和老版的《神女》存在不少差距，而很多人会不由自主地拿两个版本的《神女》进行对比，然后评断胡蝶和阮玲玉到底谁演技更好，其实这都已经不重要了，《神女》重拍本身就已经涵盖了所有意义。

与《神女》的默片性质不同，《胭脂泪》是一部早期的国产有声电影。阮玲玉去世后，很快就再也不是默片的天下，有声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所有影院，默片一夜间失去了观众。如果想看默片，就只能去电影博物馆了。有声片取代无声片是时代的进步，但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而“默片女王”阮玲玉的猝然去世，更像一个结束的标志，如同哥哥张国荣去世后，香港电影传奇再也不复存在。

后排左起：叶秋心、黎明晖、胡蝶、阮玲玉、徐来；前排左起：袁美云、陈燕燕、王人美 。1934年9月8日，上海明星公司在极司非而路之秋圃，宴请八大电影女明星。旧上海《良友》曾刊此照。

要说起来，胡蝶与阮玲玉算是圈中好友了。一个是“中国的葛利泰• 嘉宝”，一个是“中国的英格丽•褒曼”，相似的演艺地位，相似的情感遭遇，使俩人不由得情同姐妹惺惺相惜。当年胡蝶与林雪怀婚变，俩人八次对簿公堂，外界大肆炒作宣扬，对胡蝶的演艺事业造成了巨大打击。当时阮玲玉就专门登门探望安慰。而阮玲玉被以“重婚罪”告上法庭时，胡蝶也以姐妹的身份劝慰她，让她想开点。只是没想到最终阮玲玉还是决绝而去。

胡蝶接棒《神女》的重拍，更多的是对昔日好友的怀念。而如果阮玲玉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