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2-14

狼灾记:狼灾记：狼会杀死看到他们做爱的人

据说，当狼雌雄交配时，如果被看到，不论对方是什么，它们都会扑上去，直到咬死对方，才肯罢休。

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井上靖老先生这样写的。但想来不会太真，不然，动物园里的饲养员岂不很惨。传说的不能当真，但是起码它传递出了一种有关狼的信息，那就是爱的隐秘性。爱情，是自私的，只相互占有，不容他人染指，无论是人，还是狼，都是如此。

《狼灾记》讲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当人活着，丧失了任何希望，丧失了活着的奋斗目标，犹如丧尸般行尸走肉，这样还不如狼逍遥自在。

井上靖是一位参加过中日战争的作家，尽管参战时间只有几个月，但这足以让他有了很强的反战情绪。灌注到创作中，作为一部描写秦汉之交的短篇小说，《狼灾记》反映的依然是强烈的反战主题，伴随的还有爱情的永恒。

大秦帝国时期，蒙恬是最著名的将领，公元前221年率秦军灭掉齐国，导致秦最终的统一，结束了中国长期以来的分裂割据时代。之后，蒙恬又领兵30万，北击匈奴，征战十年有余，为秦北部的边防做出了巨大贡献。但秦始皇的去世，宫廷政变发生，首先是支持蒙恬的太子扶苏被被自杀，然后蒙恬兄弟也被逼吞药自杀。自此秦帝国失去了支撑王国大厦的栋梁，四年后秦即灭亡。其实，蒙恬统帅军队众多，真想谋反，倒是易事，可惜胡亥昏厥，不辨是非，使忠臣早死。

《狼灾记》的故事背景就发生这样的历史时刻，蒙恬去世，他十年在北疆的耕耘，众多将领对他的忠心耿耿。在中下级军官中，可以没有秦帝国，没有秦皇，却不能没有蒙恬。只有蒙恬才是他们的神，是他们不断战斗下去的决心与意志力。但现在蒙恬却去世了，而且是被朝廷赐死。那么接下来的战争还有什么意义？甚至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支边陲军官陆沈康的想法，在战争的紧要关头，他的军队本当要继续进击匈奴的一支分队的，或许这次战争对于整个战争大局影响不大，但大局岂不也是有一次又一次小型战斗所形成的。因为蒙恬的去世，陆沈康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取消了这次战斗，并立即着手后撤。他想要回关内，再也不战了，因为战争对于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尽管，他的职业生涯中，仅与蒙恬见过一次，聊过几句话，但他觉得他所有的战争行为都是为了蒙恬。而现在突然就跟随着蒙恬的去世而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回关内，等待他的，或者是死亡，但他不在乎了。

不过，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一场早来的大雪，阻碍了陆沈康撤军的路途与时间。于是陆沈康带领他的军队，不得不到边陲异族铁勒部落内驻扎。大雪下了六天，陆沈康也在这里呆了六天。人生停滞下来的六天，足以让人改变。

改变陆沈康陆沈康的，是一个女人。陆沈康居住的房子本就是属于这个铁勒女子的，但由于她对亡夫的爱，使得自己的房子被军队征用也不愿意离开。而在大雪之中，她的隐藏显然不太成功，在第一个晚上就被陆沈康找到了。只有一栋房子，铁勒女子却不愿与陆沈康在一起，她即不愿意离开这栋房子，又不愿意跟一个异族的男人在一起。这种两难迅速被陆沈康击破，在三番两次的拉扯之下，激起了作为男人的欲望感。陆沈康觉得这是铁勒女子对他的撩拨，于是狠狠地占有了她。第一夜如此，之后每一夜都如此。六天，一男一女，夜夜交欢。

就像《色·戒》里演绎的那样，原本有些强迫性质的性交，因为是灵与肉的媾和，逐渐形而上，爱与欲开始搅合在了一起。陆沈康本已枯萎的内心因为有了女人的滋润而变得充实，铁勒女人在丈夫去世后很长时间里没有得到的关爱，终于随着陆沈康的到来，还有他异常热忱的交欢，也使得她的内心再起波澜，斯德哥尔摩症爆发，无可压抑地爱上了这个汉族的将领。

想象不到的时间，想象不到的空间，想象不到的人与人之间，爱情在想象不到中发生。作为将领，在行军中去搞一个异族的女子，这是为人所不齿的，于是陆沈康每晚都将他的刀放在枕边，打算无论谁在他交欢时进来就一刀杀死，决不能将自己做爱的痕迹露出去。而对于那个铁勒女子来说，也是如此，她也不允许自己和异族媾和是被人看到，她也打算无论谁在他们交欢时进来，也要跳起来用刀杀死谁。不一样的原因，却导致了差不多的结果，尽管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结果的趋同却已经使得这对男女由肉到灵，彼此相爱。

而铁勒部落的另一个传说，就是本部落的女子不可以与其他种族的人交欢，不然的话，一旦这种交欢达到了7天，双方就会变成野兽。在那种天气之下，这种野兽就是狼。因为据说狼也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们的交媾的，一旦被人看到，就会愤起报复，直到杀死对方为止。

阻碍陆沈康部队的大雪在第六天终于停下了，陆沈康本来可以走的，但对于女人的留恋使他还是留了下来。终于，他与他爱的女子双双变成了狼。但这反倒使得他们不用避讳地在一起了，泯灭了种族差异，只剩下了爱情。陆沈康终于在人到中年时找回到了他自己，原来除了蒙恬之外，除了忠贞之外，还有一种爱情，可以使他继续活下去。对于那个女子也是一样，失去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并不意味着天塌下来，当再次遇到另外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生活依然可以继续。这就是爱情，跨越了年龄，跨越了地域，跨越了种族，纵然由人变成了狼，但爱情却没有变。

于是，在月夜，他们可以放肆地进行交欢。当这种交媾的方式被人发现，就用狼性迸发，去奋力杀死偷窥者。

井上靖的这篇短篇小说，容量并不大，但反战与爱情的交织，也蛮有意思。短篇小说被拍成电影，其实有些难度，但拍好了也会格外精彩，将《断背山》就是把一篇短篇小说进行了放大，进而格外迷人的。还有像《低俗小说》，也将几个短篇小说拍的格外好看。可惜的是，田壮壮拍摄的《狼灾记》，没有将反战与爱情的主题交代的更好一些。尽管小田切让与庹宗华的表现很抢眼，但整部电影还是缺少了一些动人心弦的东西，不是那么的吸引人。

而我，看这部片子的地方，也实属想象不到。在辽宁的锦州，在一家理发店里，等待理发的间隙，居然利用店里的电脑将这部电影看了大半，然后回去后才找出来再次看下去，终于看完了它。理发店里看了半场电影，伴随着电动剃刀以及吹风的轰鸣声，还有洗头小工之间漫不经心的聊天。我居然看了《狼灾记》，想象这种遭遇，就很有一些意义。只不过，在我的想象空间里，没有风也没有雪，更没有异族的少女，我不是陆沈康，也不是张安良。我的身上，没有狼毫，现代的理发厅里，没有意外的爱情，即便是一夜情，也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