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湖》是北京电影学院2011届毕业联合作品,讲述了一个有些昏暗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餐馆送餐员叫王多,他有一个继父叫老黄,和他关系很恶劣。有一个神秘的姑娘叫姚岚每天点一份蛋炒饭点名让他送。有一个神秘人给王多打电话,说有一个地方叫玻璃湖,可以抓玻璃鱼和玻璃果,如果抓到了,可以实现王多一个任意点心愿,让人生或死都行。王多想要杀了继父老黄,所以就很想去玻璃湖。王多发现姚岚根本没有孩子,姚岚的孩子死了,她也想去玻璃湖,让孩子起死回生。故事的最后,王多的妈妈杀了继父老黄坐了牢,王多拿到了一笔钱,姚岚可能去玻璃湖了,王多租下了姚岚的房子。
l 和《阳光灿烂的日子》
影片的叙事风格神似《阳光灿烂的日子》,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顾长卫镜头里年轻的马小军和他喜欢的米兰。镜头画面加主人公的旁白叙述,旁白叙述的很多话是在向观众撒谎,让故事的叙述变得更迷幻。但《玻璃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很多地方的旁白叙述是和台词重叠的,这在影片里经常出现,别具深意,也是我比较喜欢关于这部影片的一个细节设计。比如妈妈在啰嗦王多和继父好好相处的时候,王多的内心独白是想杀了继父。这样的一种叙事风格,形成了主人公和他所在的世界的强烈对决和抵抗,让故事的矛盾性更加突出。但是不同的地方在于,在姜文导演下的马小军的世界里,马小军在北京军队大院的青春,是朝气蓬勃的,每天的内容就是逃学、打架、起哄。米兰是他青春期里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马小军对米兰的感情是年少无畏的性冲动,也是不切实际张狂的占有欲,米兰最终选择了成熟稳重的男生,马小军甚至试图用强奸来泄愤。如果说马小军对米兰拥有青春期男孩的幻想和意淫,那么王多则是想通过姚岚去挣脱现实。玻璃湖看上去像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存在,就好像有了玻璃湖一切烦心事都会迎刃而解,但其实,只是一种幻想罢了,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马小军的米兰和王多的姚岚,或许是有那么一些的相似,马小军在雨里和米兰表白,没听清的第二句换成了我车掉沟里了。这是一种妥协和懦弱,同样的,王多也是一个爱幻想的懦弱的人,最终让妈妈亲手杀死了继父,也从来没有和姚岚表达过喜爱之情。
l 电影本身的风格
前文说到马小军对于米兰的欲望,不得不提到《玻璃湖》里的几个细节设计。25分钟的片子里,藏着无数耐人寻味的细节。就比如导演对于欲望的诠释,不像在《阳光》里,是通过曼妙身材的镜头,或者是马小军藏在床底下的偷窥。《玻璃湖》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每次王多去姚岚家送饭,伴随着背景音乐都是风铃声和猫叫声,这无疑是欲望的一种外放,还有姚岚家里多次出现的金鱼缸,金鱼是一种畸变的物种,也暗示王多的欲望是变形的,两个并不幸运的人走在了一起。姚岚不断欺骗自己,骗自己孩子没死,这也是一种可笑的逃避。说到背景音乐,《玻璃湖》多处都处理的十分巧妙,除了上面提到的王多去姚岚家的背景音,还有很多处。比如王多和继父吵架以及神秘人打电话说玻璃湖的故事时,背景音乐是打雷下雨;王多回家时继父在看的电视是孤狼的故事;最后王多离开家之前,母亲给他钱叮嘱他别回来了,此时背景音乐是海鸥的叫声以及类似飞机的轰鸣声。这些音效的运用,都有着独特的含义和隐喻。打雷下雨的声音渲染的是紧张也神秘的气氛,孤狼的故事无疑是一种暗示,暗示亲子的尴尬关系,海鸥叫声和飞机轰鸣声,意味着妈妈已经下定决心杀了老黄,为孩子做牺牲和改变。影片多处音效的巧妙的运用,别出心裁,也蕴含深意。这些都使这部微电影更加的精巧,拥有着微电影难以达到的电影感。
为什么说这部微电影有着很浓厚的电影感呢,是因为影片的灯光运用也很有感觉。举个最简单的最容易看出来的例子。王多的家在影片里多次出现,是一个昏暗、陈旧、闭塞的,黑乎乎的屋子。但反之,姚岚的家相对比之下,是明亮、通透、宽敞的。通过光影高低调的对比,也凸显了主人公心里现实与理想的对比。姚岚的家甚至有些轻微的曝光过度,证明这一切的美好都很虚幻,美得有些不真实。就像姚岚对于王多来说的出现,在王多的昏暗的世界里,是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地方,像是一个天堂。在妈妈让王多离开家的时候,一个亮斑一直在妈妈和王多的脸上来回的晃。这里很像今年大火的电影《少年的你》里,小北和陈念在被抓去警察局审问的时候,坐在车上,投在脸上的光影,是一格格变幻的,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仿佛是在对话,其实两人分别坐在两辆车里,通过蒙太奇的手法,表达的是相惜命运背后的默契。
其实,《少年的你》的成功,不仅仅是顶流的演员带来的吸引目光,也不仅仅是表层的“你保护世界,我保护你”的超越爱情的故事。电影本身有着强烈的风格,不论是在叙事手法,抑或是在镜头语言上。《少年的你》用着大量的手持特写镜头,去直视人物内心的情感。但在《玻璃湖》里,导演去展现王多的家里情况时,多用移镜头,墙的阻隔不再是阻隔,镜头总是能穿墙而过。这是通过后期剪辑去呈现出的效果。如今的电影追求立体,除了3D,甚至出现了4D、5D。但是《玻璃湖》通过这样的一种平移的镜头,力图将王多的家还原成一个扁平的二维空间。这样镜头的使用简单但却刚好展示了王多糟糕的生活和家里复杂的关系,也同时去展现了王多内心的纠结。而当再次把视线聚焦在姚岚家里时,镜头变得多元,甚至有俯视的上帝视角的镜头。这些细节都给《玻璃湖》的主题阐述做出了足够的铺垫。
其实,不管是对于一直和观众说谎的王多,还是对于一直麻痹自己的姚岚,玻璃湖都不可能是一个好去处,它只是身处绝境的人才会相信的虚幻世界,玻璃果又何尝不是欲望果呢。一直把希望寄托在玻璃湖上,欲望只会反噬,变得更加面目狰狞。冷冰冰的玻璃湖边,是一群为了玻璃鱼和玻璃果而变得麻木而僵硬的行尸走肉。说到底,《玻璃湖》的英文名叫做《to the place》。我并不认为作者想要表达的事情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的主题,就算是有那么一个心驰神往的地方,也是需要通过努力和斗争去实现的,不摆脱泥潭,就永不会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