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以暴力开场,以温暖收尾。貌似一家人和解了,但其实让整个家庭走入了更深的阴影里,而阿和原本是可以得到一个完全的救赎,因为菜头也许并没有那么坏!
电影其实给出了3个少年3种不同的人生处境,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阿豪,处在阳光与阴影间的阿和,以及完全在阴影中的菜头。
阿豪
「這個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陽,無論緯度高低,每個地方一整年中,白天與黑暗的時間都各佔一半。前幾天我們去了動物園,那天太陽很大,曬得所有動物都受不了,它們都設法找一個陰影躲起來,我有一種說不清楚模糊的感覺,我也好希望跟這些動物一樣,有一些陰影可以躲起來,但是我環顧四周,不只是這些動物有陰影可以躲,包括你,我弟,甚至是司馬光,都可以找到一個有陰影的角落,可是我沒有,沒有水缸,沒有暗處,只有陽光,24小時從不間斷,明亮溫暖,陽光普照。」
影片中我的两个哭点都贡献给了阿豪,一次是他突然的跳楼,一次是他在梦里引领爸爸到了阿和那里,推动了阿和与爸爸的和解。这个人物需要既阳光又忧郁,而许光汉的形象特别合适。阿豪一出场你就知道他不高兴,又懂事又不高兴。这人作为观影者的我也心情复杂,阿豪在教室里出现的幻觉,上课时的走神,讲述的那个黑暗怪异的司马光砸缸的故事,都是阿豪内心的阴影。他表面温柔阳光,但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他是一个会让所有人放心的人,照顾所有人的感受,要考医学院,有老师的期待,是父母的骄傲。他应该按照大家的期望一直走下去的吧,但是他的生命戛然而止。我想他的父母也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小是弟弟的反面,是爸爸口中唯一的儿子,他应该也很累吧。你知道当我们完全站在耀眼的阳光下的时候,我们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考医学院是他想要的吗?也许未必!永远做弟弟的榜样吗?也许并不想!而他的父母也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摞“把握时间,掌握方向”的空白笔记本是阿豪对于父亲的反抗,这个反抗是比阿和打架砍人更具力量。
他在想什么呢?或许他只是在镜子前突然想到如果我死了,那阿和应该就可以见到小玉了,父母可以转而把阳光给到阿和。又或许他只是突然想要跳入阴影的怀抱...
菜头
菜头这类人我相信每个人在自己生长的过程中能碰见一两个,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你的爸爸妈妈会告诉你,不要和他玩!看看这类孩子的背后你也会发现在他们的家庭里来自父母的关爱是缺位的,家庭条件通常更差一些。菜头即是代表人物,他的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砍人后出庭时,对比对面的阿和有妈妈爸爸和律师,菜头是自己一个人。
脑补一下,饭店砍人那件事情的前后,大概是这样的情节。在妈妈眼中忽然变了性情的阿和在学校也成了一个小混混,不好好学习,欺负别人也被别人欺负,有一天他被黑轮欺负了,就找到了跟他一起玩耍的菜头跟他一起去报复。哥们义气嘛,走,一起干他!跟其他心眼多的混混不一样,菜头可能天生有点愣,说报复就实打实的,直接把对方的胳膊砍了一半。是直接动手者,而同伙也是始作俑者阿和说他并不知道菜头会来这么狠啊,我只叫他和我一起教训人,也没有要他把人家胳膊砍下来呀!
所以才会看到菜头在庭上大声喊:说啊,你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啊!!之后是阿和出狱早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法院判赔给受害人家的150万,阿和爸爸一分钱都不愿意给,最后要黑轮爸把粪水几乎喷遍了阿和爸爸供职的驾校,才勉强同意拿出20万。那剩下的钱怎么来呢?多半是菜头奶奶被赶去养老院,家被封而凑的吧。
无家可归的他出狱后依旧是个混混,从始至终菜头没有得到来自阿和家哪怕一丝丝同情和愧疚。为什么?因为菜头活在阴影里啊,但菜头心里也不舒服,他也有自尊心,他拒绝了阿和爸爸给的施舍一样的20万,他去纠缠改邪归正想要过平静生活的阿和。
我猜他应该也没想再纠缠阿和多久,他对阿和的纠缠恐怕也只是对阿和竭力和他划清界限,而做出的混混们的有限的报复。支使阿和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可能会就此收手吧,他下车去抽那支烟,他不想让阿和再因为烟味被骂,却因此死掉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世界上消失了一个叫菜头的人,生活在阴影中,也在阴影中死去。他不是一个好孩子,但他不失善良,只是永远永远没机会走进阳光里一步。
阿和
阿和不是一个坏孩子,他不好好学习也没那么听话还惹是生非,不被爸爸待见,但至少还被妈妈关心,被哥哥关照。他时而走在阴影里,时而也被家庭庇护。哥哥的死,女友怀孕是他从所谓叛逆走向普世大众所希望走的路上转变的关键。从少年抚育院出来后,阿和完全变成一个世俗意义上的老实人,他开始体谅父母的不易,担起照顾妻子和孩子的责任,打两份工,辛苦工作。他也是自私和懦弱的,把事情的全部责任推到菜头身上,竭力的和菜头划清界限,完全逃离过去。
甚至“幸运”如他,某种程度上和爸爸和解后,还得到了爸爸不惜以杀掉“一直找他麻烦的人”来帮他维护平静生活的爱。在贩毒的人找到他,硬塞给他一笔封口费并告诉他菜头已经死了的事情后,他在大桥上终于得到解脱似的奔跑着,这时候响起的音乐又欢快又忧伤。真正解脱了吗?可我不觉得诶。在平行的另外一个时空,爸爸讲述着他终于承认了阿和这个儿子,讲述他为了唯一的儿子杀人的前因后果时,这一家人彻底跌入了阴影里。而阿和也不再得到完全的救赎,即使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父亲为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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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温情的家庭电影,而是把家庭之阴暗面展示给大家看。当爸爸有明亮的阿豪时,他可以说出把阿和关到老关到死这种话,当他只有阿和时他又可以不惜杀死菜头来保护阿和,他的理由似乎都充分而又合理你竟然只能感激。而妈妈是传统家庭中那个爱孩子但完全没有话语权的母亲形象。
我们被一个叫做家庭的词语聚在一起,应该充满爱的,相互了解的。然而导演说“我们永远没办法看出人的内心,纵使亲近如父母,却也是没办法完全了解孩子。”就像妈妈不知道阿和竟然会撬锁,就像他们完全猜不出阿豪为什么会自杀。
我记得有一次和爸爸吵架后,爸爸脱口而出“我真的不了解你,一点都不了解你”。我有一刹那的惊讶,但随后我便释怀了,我也不完全了解我的父母。我相信很多人是和我一样的,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没有跨越到友谊那一步,当我们开始有了一点点独立的思想后,和父母之间也就有了那道非常明确的界限。即使你和你的父母幸运的发展出了友谊,应该也还是有界限的吧。

阳光普照陽光普照(2019)

又名:A Sun

上映日期:2019-11-01(中国台湾) / 2019-09-06(多伦多电影节)片长:155分钟

主演:陈以文 柯淑勤 巫建和 刘冠廷 许光汉 尹馨 温贞菱 吴岱凌 

导演:钟孟宏 编剧:张耀升 Yao-sheng Chang/钟孟宏 Mong-Hong Chung

阳光普照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