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泽直树》的原著小说和电视剧,感觉书与剧之间的差别真的还蛮大的。
电视剧是一部热血的职场奋斗史,而小说则是悲凉的泡沫人生路。
电视剧里的半泽直树,正直善良、不畏强权、敢于斗争;而小说里的半泽直树,心狠手辣、思路缜密、冷酷无情。
电视剧里的半泽直树添加了很多感情线索,小花的爱情、渡真利的友情、大和田的对手情、森山的师徒情……可小说里的半泽直树则更着重于刻画时代的大动荡,几乎没有多少感情描写,仅有的友情也是见微知著。
电视剧里的半泽直树,以人为复仇对象,叫嚣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小说里的半泽直树,以时代为复仇对象,低吟着“时代不息,战斗不止”。
小说里的结局比电视剧悲惨很多,当然悲惨的不是半泽直树,而是半泽直树的对手们。浅野支行长、大和田常务、白井大臣等等,几乎都被半泽折磨到山穷水尽、身败名裂的地步,简直生不如死。也因此更能让人感觉到半泽下手“加倍奉还”的可怕,连渡真利见了都发怵。
相比小说里半泽的毒辣手段,电视剧里的半泽已经温和很多,甚至加上了“有恩必报、涌泉相报”这样的台词。这也为原本悲凉的小说平添了几分人心温暖。
小说的作者很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对人性的挖掘和对时代的考量,具有深入骨髓的经济学思想。不过,若从不那么沉重的角度看,或许我会更喜欢电视剧,丰富和喜剧化的人物个性,更让人解脱于尘俗之外。

一、半泽与渡真利
半泽与渡真利的友谊大概是原著小说里唯一描绘过的情感关系了,渡真利忍也是当仁不让的男二号。
与电视剧里,二人在入职现场才认识不同;小说中,半泽与渡真利一直是大学经济系的同窗好友。在小说的一开场,二人就互相介绍对方,渡真利对半泽的评价是“很不好惹”,半泽对渡真利的反击则是“包打听、百事通”。很多剧情的关键,往往都是他二人喝酒用餐时通过对话推进的。
如果不是渡真利的存在,半泽直树简直是个密不透风的家伙。职场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充斥了整部小说的方方面面,只有当渡真利又发现了新的餐馆、跟半泽在居酒屋喝得大醉时,才能勉强听到半泽直树吐露心声。
毫无保留的信任、微言大义的措辞,总是隐藏在那些一笔带过的“酒肉”段落里。

(小说的第五部甚至是以渡真利忍为主角的,可见这个角色在作品中的重要性)

二、大和田的原貌
在电视剧中,大和田常务因为逼死半泽的父亲,成为了半泽的主要复仇对象。这样的改编与设计,或许与导演的收视率考量、演员的高超演技分不开。
但在小说里,其实大和田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半泽的父亲并没有自杀,大和田也从未与半泽父亲有过交集。半泽之所以揭露大和田的丑闻,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其违规操作的贷款。而大和田也在登场几回合之后,就被惩罚性调岗。
电视剧中的大和田,是旧S(产业中央银行)派系出身的中心人物;而小说中的大和田,却只是普通的旧T(东京第一银行)派系出身,被半泽揭发老底之后,从此消影无踪。
尽管如此,我倒还比较乐意看到电视剧对小说的这一段改编。它将“大和田晓”这个人物的个性树立得更加丰满、立体,也将半泽直树的恩怨情仇雕琢得更为复杂起来。

三、黑崎的强化
在电视剧中,金融厅检察官黑崎骏一无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他不但行为乖张、举止惊人,还频频与半泽“有缘千里来相会”,成为了欢喜冤家。
不过,在小说中,黑崎其实只与半泽见过两次面,他有着装腔作势的外表和扭曲毒辣的性格,也是最后扳倒箕部议员的幕后大boss之一。
在小说中,黑崎作为故事的点睛之笔偶尔才出现;但电视剧的改编则对黑崎进行了大幅度的强化,他不但给半泽直树增添了许多笑料,还让观众留下了“全日本只有黑崎一个检察官”的吐槽印象。
电视剧的最后,无视小说里黑崎早有未婚妻的情况,甚至让黑崎看上了半泽并对之上下其手,这大概是小说情节怎么发展也到不了的地步吧。
在这一点上,小说和电视剧对人物的处理各有着重之处。不过我并不反对电视剧对于黑崎添油加醋的设计,一来符合读者对于黑崎这个诡异公务员的想象,二来似乎也为原本阴暗的电视剧弥漫了些欢乐的气氛。

四、森山与“迷惘一代”
在电视剧里,森山与半泽同为剑道部的学员,这也是小说中原本并不存在的新构思。
小说对于时代的比喻极为悲凉,作者将上一代的银行董事们称之为“抱团一代”,他们这一代人在经济的超速发展中报团取暖,赚尽了不义之财;又将半泽、渡真利、近藤、苅田等称之为“泡沫一代”,他们在经济虚假繁荣的迅速崩溃中,成为了随浪飘零的泡沫;再将森山等年轻人称之为“迷惘一代”,他们面对代际的大山与不平等的规则,不知何去何从。
高山之后仍是高山,一代代的重压,又岂是那么容易推翻?小说的悲凉沉痛,从未远离。
不过电视剧则大幅度改编了这样的悲壮成分,也给森山增添了大量新戏份(例如明明表示要在证券公司立足的森山,没几天又突然出现在航空公司),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演员的连贯性,给出的另一番答卷。

五、不同的逻辑思维
小说的作者池井户润由庆应大学毕业,1988年入行,银行融资课长出身(全都与半泽直树一样),有着丰富的经济学理论和法学知识,因此字里行间都可以体会到作者对于社会发展的思索。其对银行内幕的了如指掌、对金融案例的信手拈来,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电视剧的改编则相对在逻辑上不如小说那样严谨。例如在剧中,半泽居然仅凭一己之力,成功拒绝了白井大臣“削减70%债权”的提议,这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主角光环(小说中,很多关键要素是开投行的负责人“铁娘子”推动的);又如,半泽竟然无视议员的警告,公然查探其贪污案件,这没有被刺杀也算是万幸了(小说中,案件调查基本是黑崎和密探富冈在暗中进行的);再如,在剧中箕部议员的贪污手段可谓低幼级别,竟然整笔整笔将巨款划入自己的账户(小说中则并未详细描写其洗钱方式,只表示过好几箱的复杂证据)。
电视剧或许是为了简化很多专业色彩,故而作出了戏剧化的改编,不过从合理性的角度看,小说作者的确拥有着相对厚重的阅历和深入的知识储备,并以真实的社会为基础,写出了富有幻想意义的小说故事。
一般来说,大多数的电视剧翻拍总没有小说原汁原味来得精彩;不过《半泽直树》系列可以算是能够与原著小说“有的一拼”的优秀电视剧了。
各有千秋,各具侧重,我也各自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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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好像很少有人知道,《半泽直树》里面的金融案例都是真实在日本发生过的。
《半泽直树》的原著作者池井户润所工作的三菱银行,就是东京中央银行的现实原型。三菱银行由两家日本银行合并而来,发展过大量日本企业的贷款工作。
池井户润也是日本经济学家,其出版的著作全部与金融经济有关。《半泽直树2》中的搜索引擎收购案和帝国航空案,就是日本曾经轰动一时的日本雅虎收购案和大日本航空重建案。
日本雅虎于2003年成为世界排名第三的搜索引擎,曾有传言其被收购,但2004年股价一度飙升至100万日元/股,并与美国微软等公司合作,创造了日本搜索引擎公司的神话。(与剧中的Sprail公司排名与创造的股价一模一样)
日本航空于2010年曾面临经济危机,当时新上台的国土交通大臣要求持有日本航空债权的6家银行全部放弃债权。主要往来银行——日本政策投资银行被要求放弃1500亿日元的债权,第二往来银行——三菱银行也因此放弃了500亿日元的债权。(与剧中的帝国航空案一模一样)

《半泽直树》一直以来是“人假事真”、“名称假,数字真”,半泽直树的人物虽是虚构的,但半泽直树的故事却真实地在那片土地上书写续集。


半泽直树半沢直樹(2013)

又名:王牌银行员(台) / Hanzawa Naoki

主演:堺雅人 上户彩 香川照之 及川光博 片冈爱之助 泷藤贤一  

导演:福泽克雄 棚泽孝义 田中健太 编剧:八津弘幸 Hiroyuki Yatsu/池井戸潤(原作)

半泽直树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