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湮灭了,废土背景里诞生的她们仿佛又回到了丛林间,不识文字,不懂神与信仰,对留下的高科技遗物也一知半解,只不过现在她们身处的是一片由玻璃、钢筋、水泥、机械构成的冰凉的人造无机丛林。
在这辽旷的寂静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前行,装料,消耗,装料,消耗,在亘古不灭的星空之下,在共聆雨声奏鸣的洞穴间,在随口谈论生与死的雪霁初晴的日子里,在神殿遗迹的仿生荷塘边。如此的循环是否便是活着的意义?或许意义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存在,就像够不到的飘散的地图,轰然坠落的飞机;也或许被赋予意义的瞬间便构成了所谓的意义,就像绘制地图时和某个人一起目送的日升月落,飞机起飞时见证者喃喃的那一句“人类最后一位飞行员”。
这部作品里多次对无机物使用 「生きる」(活着)一词,譬如对着华灯初上的荒废都市说“灯还活着(字幕翻译为亮着)”,或是说运转的机械还“还活着”,这有些模糊了生命体和无机物之间的界限,由此也稍微消解了“活着”的原义中所蕴含的“生”的意义(很个人的感受)。黑泽明的『生きる』中将“创造”(何かを作ること)视为生命的意义,我最初觉得这和始终漂浮着虚无主义气息的这部作品是背道而驰,但后来又觉得其实也是一种殊途同归,它们其实都在主张要“留下什么”——所以要拍照,要写日记,要把凝结了回忆的纪念物放回抽屉式的墓匣里——只不过这部作品要更加地个人主义,更加地脱离社会价值体系,这可能也是一种废土背景下的特产,当人类文明朽散消弭,人反而可以仅仅作为人而活。相机连接上机械,往昔的影像如河流般在周身萦绕奔流,来自过去的一切“生”的波纹交织干涉,这便是音乐,便是历史,没有意义,意义便是其本身。
但其实这样的分析也不过是一种强赋意义,或许不必去细究这些。起开酒瓶,玻璃杯盛满月光,致这螺旋般往复的岁月,然后一起在这明亮的雪夜起舞吧,就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你我两人,就好像我们都已经死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