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个人色彩的非影评式絮叨。
作为曾经短暂接触高端餐饮界的一位过客,可以说是被这部对fine dining 充满了辛辣讽刺的片子狠狠戳中了内心。
想起了第一次去外滩吃千元怀石料理时那种崇敬的心情,以及陶醉在美食的文化、吃到了fine dining的某种优越感以及对自我催眠式洗脑的狂热精神状态下,甚至于选择性忽视了整个一餐下来还没有吃饱的离谱事实…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像个小丑一般。
有些所谓的高端火锅店,喜欢在自己的肉和锅底上做文章,什么多么多么牛逼的肉搭配多么牛逼的松茸藏红花黑松露汤底,但出来的味道本身,可能还不一定比普通火锅店的麻辣牛油红汤出来的味道有吸引力;
所谓的高档西餐基本上就是黑白松露鱼子酱鹅肝帝王蟹澳洲和牛伊比利亚火腿蓝龙生蚝等老生常谈食材的排列组合;
高端日料更别提了,大多也在三文鱼竹筴鱼金吉鱼河豚鱼这鱼那鱼、雪蟹白子牡丹虾天妇罗日本和牛海胆、慕斯玉子烧静冈蜜瓜里兜圈子出不去了;
过多的概念堆砌,反而让食物本身丧失了意义
我也想起满汉全席最后关于生滚猴脑做法的阐述,越是优秀的食材,反而需要的烹饪就越少,更多只需要发挥出食物应有的味道就可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仙女与仙男爱吃的餐厅选择越来越讲究标签化了,不是个米其林、黑珍珠、怀石,亦或者人均价不破几千上万,入口不是M9或A5以上的和牛肉,仿佛就彰显不出食客尊贵的身份一般的矫情感,也是各大怨种们作为自我催眠式韭菜一波一波源源不断被收割、养活了一家又一家的高端餐饮的根源所在。
也不是fine dining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只是想说过于追求fine dining小众而高端定位本身的形式感与优越感而忽略了吃本身,其实就违背了进食本身的意义所在。
个人甚至私以为,反而是那些最具烟火气的民间美食,被无数大众所接纳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美食,才是真正的美食。
我曾在花了大价钱去吃一顿自以为带有仪式感甚至神圣的fine dining现场,东拍西拍生怕漏拍了任何一个细节式的疯狂记录每一个瞬间,却目瞪口呆的看到低调朴素的一家人进入后如同仅是享用一顿普通便餐一般简单融洽的吃完离去。
人真的就是,越缺什么,就越想秀什么。就像是那些好不容易拼单贵妇下午茶因此要大炫特炫的所谓“贵妇”们,殊不知这些下午茶对于真正的贵妇们而言已经稀松平常到懒得po照片的地步,毕竟有谁会去po自己日常吃食堂的照片呢。
花大价钱吃一顿有钱人也许日常当食堂吃的fining dining,与省吃俭用攒很多月工资去买一个有钱人可能两周就一换的奢侈品包包的行为一样,也许可以给你短暂的带去某种自我催眠式的优越光环,但并不能为你带去阶级的跃迁的同时,反而让你成为被资本消费主义洗脑的对象、以及让被榨干钱包的你成为了资本的牺牲品。
除此以外,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
装模作样的、仿佛能认清所有味型与食材搭配、侃侃而谈的美食狂热爱好者,各种拍照打卡美食来彰显自己虚荣感的背地里,其实是个连饭都做不来的厨房废物;
用各种高端的概念与华丽的辞藻自以为是的来解读菜肴的美食评论家,通过利用其无比挑剔的眼光(或者说为了挑剔而挑剔)来凭借一己之力轻易的掌控一家餐厅的生死,并以此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顿顿fine dining 的所谓上流人士,甚至连吃过十几遍的宴席中的一道菜甚至食材都说不出来;
资本与控股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可以对着大厨的心血自信的指指点点,甚至不惜去掉餐厅的灵魂人物,只为了让其可以更赚钱;
身位主厨,却要时时刻刻受到资本的胁迫和压抑,去做符合资本的调整的同时,还要兼顾着某些不曾认识却要努力用各种奇怪的“创意”去讨好的评论家,在这样的浊流中不断激荡,最后落得甚至无法从为食客做菜中获得满足感的绝望心境;
或许正是女主最后的那个汉堡,唤醒了主厨最开始在汉堡店为食客做出美味芝士汉堡的初心,才选择网开一面放她离去吧。
正如那句话所说,大家来到这个世上,也许不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为了不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片中的一堆食客,在已经明知道自己即将会死去的时候,却仿佛为了维持某种腔调和形象一般,象征性的挣扎以后便从容的赴死了,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被主厨随意的拿捏着,直到死去。
我想起了去年某个打着finedining的幌子却把顾客训的跟孙子一样拿几个家常菜糊弄投喂的所谓“高档中国灶餐厅”;
我也是想起了对于其他穿着随意、点偶数或全输牛排熟度、使用刀叉稍显笨拙所以想用筷子的食客进行疯狂嘲讽的某些优越感爆棚的西餐警察;
我更想起了的老父亲,操劳了一辈子没吃过三文鱼刺身,在海鲜火锅店人生第一次吃到这东西时选择把鱼肉放进火锅里煮熟了再吃的这一行为,招致了服务员的嘲笑,当时我的老父亲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愤怒的我找来了餐厅的老板,让这位服务生当面给我的父亲到了歉;
事后我的父亲总说我太小题大做了,可只有我自己内心深处明白,有些时候,食客的尊重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也许在这位服务生看来,我的父亲仿佛一位啥也不懂的土老帽,但她也忘记了作为服务生 对食客的尊重、以及对食客对桌上付了钱的食物拥有的任意处置权 所应有的尊重。
我只是希望,餐厅可以在多一份对于食客包容和尊重的同时,自己可以在任何餐厅吃饭时,既对于惊喜之处不吝溢美之词,又敢于任何不适之处可以勇敢指出,誓死捍卫自己可以用我自己想用的任何方式吃饱的权力的自尊。
或许,少一点资本与功利,多一点纯粹,用自己的方式全身心的去享受或烹饪美食,便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