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1-02

城市之光:这是默片时代的余晖，也是卓别林喜剧的巅峰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电影岛赏（j_movie），欢迎关注。
作者：婉儿Cari
流浪汉望着终于重拾光明的卖花盲女，发自内心地腼腆一笑。笑容在卓别林脸上悄然晕开，那是照亮虚华城市的人性之光，更是永载史册的魔幻时刻。这是《城市之光》（City Lights，1931）的最后一镜，历经岁月沉淀，依旧为后人称道。就连卓别林自己也追忆，当下他并没有在表演。可以说，这个不可思议的美丽一瞬，是一种源自本真灵魂的纯粹表达。
很多人将《城市之光》称作卓别林创作生涯的巅峰之作，这绝非过誉。事实上，它也是影史榜单上的常客。一方面，在经济大萧条的年代，《城市之光》却难能可贵地获得了口碑和票房的双收。另一方面，那也正是有声电影崛起的年代，卓别林却坚持以默片形式说故事（只做了部分声效让步），我们也得以继续享受那以字幕切断叙境、提点对话的妙趣。
如果从更深的层面来看，或许也可以将卓别林对有声电影的拒斥，视作是他对要将流浪汉一角置于声光璀璨的现实世界的犹疑。他的个人嗓音诠释会不会反而狭隘了人们对流浪汉的想像，甚至减损了这个形象的魅力？与此同时，有声电影的出现也拉近了影像与现实的距离，那么残酷地说，往后还会有人继续将目光投注在这个滑稽边缘的流浪汉身上吗？
事实上，这部费心耗时的杰作的冲突核心，也正是建立在身份的落差和焦虑。
错认与错位
故事开篇即完美呈现了阶级对比的吊诡。在为颂扬城市荣光的新揭纪念碑雕像上，却倒卧着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随后即遭到无情驱离。此后，这种错认也在故事中一再上演，流浪汉将戴着头饰的人头误认作盘中物、傲慢的男人误吃肥皂后口吐泡泡、盲女将流浪汉的毛衣拉作了线球，而流浪汉最终，更阴差阳错成了抢匪。这些精心设计的桥段既为博人一笑，却也无时无刻提醒着我们，其中的真假落差。
当然，这种错位最直观的表现，还是在人物的肢体动作与背景环境的互动中，这也是卓别林喜剧的一大趣味。如在第一场戏里，卓别林的灵活身躯几乎与雕像相融，也经由借位，形成种种“不雅”的、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以达最深刻的讽刺效果。
这样的表演要求如舞蹈般的动作精准度，而经由多人配合，更能实现一种高度的协调性和节奏感，像是那永远点不着的烟、坐不到的椅子，还有总是分毫不差倒入流浪汉裤裆里的酒。而在拳击场上，卓别林无比执着地跟在裁判身后，也一次次和裁判、对手三人形成默契的直线。比赛最末，当他与对手体力透支地轮番倒下时，也在视觉上构成一种此起彼伏的趣味。卓别林以精妙熟练的调度证明，即使是再司空见惯的拳击赛，他也依旧能玩出花来。
喜剧叙事的极致
《城市之光》确实是卓别林喜剧之大成，他将众多元素都发挥到了极致。除了前述的肢体表演，他也善于捕捉叙事中小小的危机张力。当流浪汉站在街边，凝视橱窗模特时，我们因他稍退一步就会掉进洞里绷紧神经；当抢匪隐身沙发后，欲伺机偷袭时，我们也一惊一乍，为流浪汉和百万富翁的安危备感焦心。而恰到好处的配乐，也适时为气氛映衬妆点，事实上，这也是卓别林首度为自己的电影配乐。值得一提的是，卓别林过去的默片皆伴以现场乐队演奏，这回他则为整部片做了同步音乐。
除此之外，卓别林也钟爱刻写无妄之灾和意外之险。像是那打不停的嗝、无故被卖花女泼的一身水，以及救人反被救的荒唐戏谑，满屏皆是失控的无奈。而百万富翁在跳水救人前，甚至还要先宽衣解带。故事的荒诞讽刺性，正是从这些细节中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卓别林也尤其善于把握时间感。时序的推进总是紧凑的，日夜的铺排渐进有致，先在短时间内描绘流浪汉的一连串神奇际遇，再将故事收合在他的秋天归来。不论是卖报童又或是街景，都在结构上做到了前后呼应，也让整个叙事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羁绊与人性
在可以预期的喜剧刻写之外，更为有趣的，或许还是故事中充满张力的人物关系。虽然流浪汉对卖花盲女的一片丹心是故事轴心，但流浪汉和富翁的对手戏同样火花四射。
这个酗酒的富翁角色源自卓别林的另部短片《有闲阶级》（The Idle Class，1921），人物一样面临棘手的夫妻问题。妙的是，彼时卓别林一人分饰两角，所以那个富翁也正是他自己。而到了《城市之光》，卓别林赋予了富翁更极致的设定，即他在酒醒后便会失忆。这也造就了流浪汉和富翁之间若即若离的兄弟情谊。某种程度上，他们以生死之交为关系起头，然而富翁反反覆覆的酒醒酒醉却也暗示着，阶级差异巨大的两人，唯有在晕眩恍惚时才能相交。
当然最终，《城市之光》最为世人所铭记的，还是其中散发的人文关怀与人性光辉。心灵之丰盈胜于物质之富有，是这部作品紧扣的核心立意。流浪汉的内在良善展现在他对卖花盲女不求回报、内敛又真挚的炽热之爱，为了爱人，他愿在拳击场上努力一搏，即使终归一败，也展现在他对百万富翁的无形施予，在河畔的轻生插曲后，富翁说“他被治愈了”（I’m cured）。
这么一个被社会排挤戏弄的边缘人物，却着实拥有治愈他人的能量。
因此，当他最终卸下贯穿全片的终极伪装，以流浪汉之面而非富翁之姿站在卖花女面前时，卖花女也依旧凭着那熟悉的触碰认出了他。于是我们知道，亲眼所见的“真实”，终究还是深深扎根于内在的连结与心灵的笃信。
而此时此刻，流浪汉和卖花女的相视而笑，不仅穿透了这座躁动的、杂揉众多都会原型的象征之城，也徐徐而温暖地照亮了影史。
2019年正好是卓别林诞辰130周年， “首都之星艺术影厅联盟”将与中国电影博物馆再度携手，继11月“2019俄罗斯电影展”之后，合力奉献“经典再现——查理·卓别林作品回顾展”，且本次影展免费开放观看。通过影史上最负盛名的喜剧大师视角，与观众一同重温电影诞生之初的不朽经典。
本次免费展映活动精选了11部卓别林的代表性作品，分别是《寻子遇仙记》《有闲阶级》《巴黎一妇人》《淘金记》《马戏团》《欢乐的一天》《城市之光》《摩登时代》《发工资的日子》《凡尔杜先生》和《绅士流浪汉》，创作时间从1919年至1976年，几乎贯穿了卓别林的整个电影人生。
本次展映活动为期9天，从12月28日至2020年1月5日结束，放映地点为中国电影博物馆（北京市朝阳区南影路9号），在北京的朋友有机会可以去体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