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标题起得不对。这不算crush吧,因为连不上任何关系幻想/性幻想。

喜欢上新裤子是非常莫名的事情。一个乐队,除了一个女贝斯手稍微正常点,剩下三个男的全神经病。贝斯手不好好练琴,键盘手搞不明白和声、喜欢装机器人,鼓手以认真打鼓为耻以躺在鼓上为荣,主唱……的唱功、节奏感、音色、咬字、舞技都让人有点无言以对,写点英文歌词哪儿哪儿都是语法错误。长得也很一般,豆豆眼,大板牙,不唱歌的时候永远挺不直背,唱歌的时候也挺不直背,加上喜欢满嘴跑火车,活脱脱一只丧而贱的松鼠。
他们就是太酷了。土酷土酷的。彭磊和庞宽的美术功底和对时代潮流的敏锐嗅觉,把新裤子塑成了个性强烈的多层面的艺术符号,单纯的音乐性已经远远框不住他们,比赛也框不住他们。他们审视评判潮流,也审视评判自己,黑别人,也黑自己。一个黑自己黑得行云流水的人多半是可爱的。
彭磊为比赛写“夏日终曲”,说这反映了“短暂的虚假的练习生的友情”。其实人人都知道这一段时光的“短暂”和“虚假”,只有他执意要通过戏谑的口吻说出来,也不管自己刚刚在舞台上的斑斑泪光。深陷,又强迫自己抽离和看淡,就跟林黛玉的喜散不喜聚一样拧巴。
和刺猬的子健投身在少年梦中永远不醒的执迷不同,彭磊非常地中年人,直面中年生活的琐碎和重压,也充满了中年好人的操心和唠叨。他的音乐铺满了荒凉和孤独的底色,然后在这上头努力寻欢作乐。他是因为非常地中年,才非常地少年,少年得扎实、坚韧、磅礴,少年得情深一往,让人扛不住。

整个乐队的夏天,最有文学性的是九连真人。这来自于一方水土的滋养,来自于关怀心,也是无法简单修炼而得的天赋。阿龙和阿麦,尤其是阿龙,太有天赋了。他们描绘出一个小镇,描绘了那么多人,每个人,从阿民,到阿爸,到招娣,到传说中的三斤狗,都线条清晰,兼具典型和个性。歌曲中的方言对话拉开了空间和场景,少年的声音,声压强大,边缘利落干净,像雪亮的刀锋,劈开水,指向你。
场上那么多以“自我”、“梦想”或“姑娘”为主题的歌,九连真人开辟出了另外的气象,然后自己融入其中。“北风”里面唱“囊来翻身”,唱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翻身的几率是个玄学。在每个人的结局很大程度早已注定的情形下,他们仍然耐心地勾画出每个人的历程和心境。而且敢于不取巧,下了很多实笔,兜转回来又超越了小镇本身,折射出生而为人普遍的境遇。这样的手笔出自两个少年,令人叹服。
最大的槽点是那个分配给他们的儿童合唱团实在太造作了。

长久以来,张亚东的八卦比他的主业有名。这次看到他的形容气质,有一种“哦,怪不得他这么招女人喜欢”的恍然大悟,但同时对这种静郁清冷的男人会天然地生出警惕心和芥蒂心。还有他讲话声音好听是好听,但有种颤颤巍巍的奶奶腔,觉得这人好奇怪,五十岁的人,兼具三十不到的少年感和七八十岁的苍老感,十分别扭。
后来发现,真是有比较才会脱颖而出。翻到一阵子前的圆桌派。一桌子人,窦文涛油滑,冯唐猥琐,刘索拉优越感爆浆。只有张亚东始终很定。他很少说话,一说又会说很多,说很深,然后被打断——他并不是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但他似乎一旦开口,就努力地想要说个分明,即使显得格格不入。联想到乐队的夏天里高晓松还在的时候,也有类似的鲜明对比。聪明人太多了,张亚东在大酱缸里泡了这么久,还这么“涩”,是值得敬重的。
典型的crush会扯上关系幻想或性幻想。非典型的crush是怎样的呢?是希望有一档节目,不断地放他们说话。新裤子光说话就行,九连能够间或唱唱歌最好。张亚东唱歌就算了,他at不说话也行,就放他闷在工作室里做出的音乐好了。




乐队的夏天 第一季(2019)

又名:The Big Band

主演:马东 吴青峰 张亚东 高晓松 乔杉 欧阳娜娜 大张伟 老狼  

导演:李楠楠 王雪 陈雨璇 

乐队的夏天 第一季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