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树:首先导演给我们介绍一下背景,为什么选择拍摄这些人?为什么选择这个故事?
李伟:我之前是做平面摄影,在2011年,有一个朋友叫舒泥,她在NGO做和草原相关的工作,我跟着她去了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从而认识了宝音大哥和阿叔他们两家人。我觉得这个题材也很适合做纪录片的,然后就开始拍摄了。
中山大树:所以你之前也没有拍过纪录片?你拿起摄像机去了这个地方,而且拍摄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有打动你的地方吧?
李伟:我之前完全没有拍过纪录片。实际上由于拍摄需要,我后来住到阿叔家里,阿叔年纪很大,冬天在牧区要做很重的体力劳动,这个我之前在内蒙古拍照片,也没有接触到这么深入。我觉得蒙古族牧民的这种生活细节,是值得去纪录的。
中山大树:你和靳文是怎样的合作关系?
靳文:这个我说一下吧,作为纪录片电影,实际上撰稿在里面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大多数用的是同期声。我在后期可能出现的一些交待背景的字幕,和跳出来的一些字幕信息,做一些把控,相当于我们是朋友帮个忙,但实际上我在里面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中山大树:所以你说的这个后期工作,包括剪辑吗?
靳文:没有。
中山大树:那拍摄和剪辑都是导演一个人完成?
李伟:虽然按说纪录片我来拍摄,最好找其他的剪辑师来做剪辑工作。但可能是费用的问题,最后也只能是我自己来剪辑了。但这是我完成的第一部纪录片,我说好吧,我也只能如此了。
中山大树:导演是媒体人?
李伟:拍摄纪录片之前我还没有加入媒体工作,那时候我还做自由摄影师,所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拍。所以我2011年,2012年都在拍摄,而我在2013年加入《新周刊》杂志社工作。后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结尾,因为纪录片是基于真实的情况,在拍摄的时候我不知道最后会走向何方,我在2014年去补充拍摄了一个结尾。我觉得这个结尾也没有太多波澜起伏,但这可能恰恰是草原上真实的生活。后来因为我在杂志社工作,也没有大块时间去草原牧区深入拍摄了,只有少量的时间去做后期剪辑工作。
中山大树:对你来说,平面摄影工作和拍摄纪录片有什么区别?
李伟:我主要在学习录音,我之前做平面摄影没有涉及到录音。但声音在视频里对于传递信息量特别重要,纪录片里对于声音品质要求也很高。还有就是故事,我要学习对人物和故事的把控。这个虽然是纪录片,和剧情片不同,但拍摄时还是需要有一个导演预先的思考。
中山大树:现场观众有什么想提问的?
观众:导演你懂蒙语吗?你如何和被拍摄者沟通?
李伟:确实由于我不懂蒙古语,在拍摄的当时,可能会有问题。比如拍摄时他们谈到什么,我摄像机镜头可以跟过去。但我再去学习一门语言,可能也比较头痛。当然了,他们都懂汉语,这个不是内蒙古人可能不知道,现在好多蒙古人都懂汉语了。我和他们交流上没有问题,他知道我想拍到什么,但我希望在拍摄他们的时候,他们完全用本地的语言去说,完全用蒙古语,就当我不存在。
观众:你做为一个局外人,客观的去拍摄,但是你所表达的,你还是会刻意把自己的立场放进去?
李伟:我觉得只要是艺术作品,难免是导演主观的。但我觉得纪录片的价值在于真实,真实很重要。
观众:我觉得中间的字幕,区分开段落的字幕是用汉语和英语的,但这个题材是关于蒙古族的,是不是可以加上蒙语字幕?
李伟:实际上只有《克什克腾苍穹下》,这个大的电影标题是有蒙语字幕的。其他中间的标题和文字,都是汉语和英文,这个还是为了传播的需要,为了更大的范围,在国内传播和国际传播。
观众:蒙语和汉语之间的翻译,可能意思上不能对等。我觉得有蒙语字幕,对于这个题材,更方便这个片子在蒙古族中间的传播。
李伟:加蒙古语字幕,这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
中山大树:导演自己不懂蒙古语,还要有一个翻译的过程。我觉得因为之前这样的片子在内蒙放映非常少,也是我们做这样活动的原因,实际内蒙题材的影片并不少,但是在内蒙看到的不多,很多是给中国其他地方看的,或者全世界看的。但是考虑内蒙古本地人看得少,所以我们才做了这样的电影节,所以希望大家可以更多的参与观影。
观众:这个导演我不太熟悉,我想了解这个纪录片,跟我们做田野调查,拍摄影视资料,定位可能不一样,比如和中央电视台或者地理中国,反映的主题是不是一样?还是自己有兴趣拍摄了一个故事,让我们能回忆过去事物或人,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这个纪录片,商业上谁给你出资来拍?或者怎么运作?或者拍得好是否中央电视台拿过去给你放映一些?
李伟:我定位自己还是一个独立制作,它是基于个人兴趣的,至少一开始是没有考虑商业利益的。很幸运的,张献民老师的天画画天独立电影基金,他给了很少的一笔钱支持。但是我觉得和中央电视台商业的那种拍摄,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观众:你拍得这个纪录片,可能反映了一个灵魂的东西,我们看得那种影视调查资料,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这个还有后期加工和制作。
中山大树:这个是电影作品,它不等于调查资料。所以你认为它是你的一个作品吗?
李伟:它的主观性肯定有,它肯定是我的一个作品,但是它的价值和您说的田野调查资料,可能有相同之处,因为它都是基于真实的视频素材,包括他们说得方言,可能是当地蒙古语的一种方言,这是真实的。
观众:我们影视人类学是研究的必需的一种手段,我们通过一些老片子,比如10年前拍过的,已经消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天这些资料还可以用,你这个很多是经过后期包装的,史料性就稍微弱了。
李伟:但是后期剪辑是作为电影作品必需的。它所有的素材的真实性,这个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最根本的价值所在,假设这个电影过5年以后,过10年以后,我觉得不从作品,只从研究的角度,它还是有用的。
中山大树:我认为它是一部独立纪录电影,它不是卖给电视台的,它不是商业电影来播放的,但是也不是那种纯粹的资料。它也是导演一种个人的表达,它不是代表政府,它也不是代表电视台,他是导演个人的。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在东京做电影节,在中国也做一些电影的策展,我们也经常做这种独立电影的策展,独立纪录片的策展。可能你们能看到独立纪录片的机会不是很多。我们认为独立纪录片,就是纪录表达一样,就是用影像来表达个人的东西,但是它仍是纪录真实的,它不是表演的。当然素材怎么剪辑,怎么包装,这是导演的表达。所以它不等于真实,但也不是那么假。所以这比起普通的纪录,这也是它有意思的。
观众:这个事情我们都喜欢做,但顾桃导演他成名了,商业上会找他来导,但可能前期大家都比较辛苦,参加各种影展,然后才有商业上保持良性运转。
中山大树:可能每个人拍摄目的都不一样,导演是怎么想的?
李伟:我现在想如果它能拍出来就蛮好的,我没有过多的考虑商业,我觉得这个也是我所无法控制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拍摄,而且我觉得一个人的能量和体力是有限的,在未来的几年,我也许可以再拍摄一部纪录片,我觉得这对于我而言更重要一点。
观众:因为我不是从头开始看的,不好意思,差不多看了最后半个小时,我感觉导演风格上大量的长镜头,感觉导演剪辑比较硬,感觉每个镜头关系交待的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才知道这是导演的第一部片子,想问一下导演是继续做这样的作品,还只是一个尝试?再回到自己熟悉的平面摄影?
李伟:我觉得做一个纪录片,感受还是蛮爽的。它很辛苦,花掉你巨大的体力,后期琐碎的时间,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挑战,你会乐于沉浸在其中,我会继续再做纪录片。比起纪录片我后来觉得拍照片太简单了,我之前的平面摄影,也是偏艺术的项目。摄影也分很多种,纪实摄影,新闻摄影等,我做那种也是比较纯粹的,就是想拍什么就去拍了,具体拍摄完了有没有市场销售,有没有展览机会,也不是我最初所考虑的。
观众:刚才那个老师应该是做人类学的,我自己也是学影视人类学的,您这个也是您主观的一个作品,您拍摄了三年,大概积累了多少素材?容量多少T?素材有什么整理的体系?
李伟:因为我不是磁带,不是有明确的多少小时的概念,所以确实我不太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少素材,但素材量也不是特别大,我得回去仔细看一下。我素材整理体系不是特别规范,我的素材拍摄完,都是按照每天建立文件夹去储存。
观众:我觉得至少对这个家庭形成宝贵的影像资料,或者对这个小的区域形成了影像资料,也许未来十年,或者二十年,这些是在学术上可以用到的资料,电影完成了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中山大树:导演下面还有什么计划吗?
李伟:我还没有什么计划,目前刚完成这部纪录片。
中山大树,日本策展人,东京中国独立电影节主席。
李伟,纪录片《克什克腾苍穹下》导演,《新周刊》杂志摄影师。
靳文,纪录片《克什克腾苍穹下》撰稿,前《传承》杂志执行总编。
2016年首届内蒙古青年电影周
纪录片《克什克腾苍穹下》首映交流
时间:2016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