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1-14

观看之道:旧世界的祛魅化，而新世界的另一种魅力已经来临

一九七二年播出的《观看之道》，谈论恒久以来伴随人类生产的艺术。分为四个命题：复制、裸像、财富、广告，这四个词语乍看之下显得刺眼，毕竟这与艺术相关。那时候的伯格已经四十六岁了，一头卷发，时而夸张、诡谲的表情，观众可以感觉到他有意而为之的“magic”，因为他需要观众知道——他在表演，正如他所批判的事情本身。
本雅明反复提到艺术中存在的“灵光”，即“aura”，指的是伴随作品诞生之时其具有的艺术家的精神、神秘性、原真性，是一种不可复制的、伴随距离感的“光晕”，观众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目视着这样的光晕，不断地、不断地试图接近那个内核一般的存在。约翰伯格非常灵巧地利用了电视的媒介，不断地塑造情境，试图使观众得以体会人类社会的感受模式经历了怎样的变革。
复制技术、摄影技术使艺术唾手可得，最为鲜明的例子是宗教画。它们一般被置于宗教场所，供人前来朝圣。而早在五十年前的约翰伯格，乃至将近一个世纪以前的本雅明，他们就能够预感到这样的危机——艺术与其产生关系的空间意识、建筑记忆被洗刷殆尽，那些曾经富有启示性和洗涤人心作用的艺术，相继成为被消费的符号，他们不再是等待朝圣，而是立等可取。讽刺的事情是，在机械复制的时代，人们较之往常，对“原作”升起另一种奇异的向往。大众媒体让这些图像如此的泛滥，几乎人尽皆知，却又变相地凸出了艺术作品本身作为原生性的价值、神秘的价值。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个人站在幽深的美术馆里，周遭整洁、有序、庄严，三不五时有西装笔挺、着白手套的安保经过，作品镶着华贵的金框，脚下赫然一条醒目的黄线，人们排着长队，却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匆匆扫过。好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以非常缓慢、耐心地去欣赏这幅几百年前的作品，也可以去想象达芬奇如何去描绘这个女人的手，如何上色，如何思考……但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在缠绕着你——“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这，可是原作！”——尽管我们知道，只要我们愿意，网络上随处可以找到质量非常高（甚至超过肉眼所得）的艺术品高清图页。
“绘画已变成一个完全神秘为外人所知的事务，而且只属于美术馆的世界，人们对它和它的问题不再具有兴趣，它几乎已是另一个时代的遗物了，一旦变成了它的努力，便是个人的失败。”
在纷杂、混乱、尴尬的情境中，观众与艺术不断地失之交臂。一方面，我们可以更为容易去观看艺术，另一方面，艺术又与生活相距甚远，尤其是信仰体系。“世界的祛魅化”在这里体现了，艺术的朝圣之旅行将（或已经）结束，正如人类已经嫌少拥有这样朝圣的心情。
这时，约翰伯格不忘及时地补充另一种魅力，另一种“glamour”的诞生——广告的力量。约翰伯格对于资本主义经济的批评是他备受推崇，同时被贬低的原因。他习惯直视事物的本质，并非它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形态、构造，而是一件物品在流水线上被生产的场景。在《昆西四季》里，他形容一盘肉送到人类口中必须经过的程序——这些程序是人们有意无意忽略的部分，只有如此，才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地享用物质的快乐。在《观看之道》里，他用了一个更为直观的例子：一瓶香水。这瓶香水在海报中被赋予奢华、时髦的气质，被一位年轻入时的模特所拥有并在视觉的重心位置。可是把这瓶香水放到生产的流水线中，那些工作的女工麻木、重复、机械的动作令人不寒而栗。一瓶香水代表的是一个购买者的欲望，而欲望源源不断地在批量生产，人类被迫幻想，幻想自己“处于世界的中心”，也窘迫于这种幻想。
在资本社会，艺术的传统被沿用至广告的哲学，这是另一种新的、还在发展的信仰体系。眼前的画面叠加而过，模特取代了女神、神话被稀释、光滑的肌肤、微醺的午后、异国风情、成功意味着性能力，如果没有，你就什么也不是——是的，你不存在。不禁要像伯格那么问：
“Where they belong to? There, here or nowhere.”
ps 去年冬天看的《昆西四季》，那时的他已然垂暮，仍机警和拥有闪光的智慧，要知道，他已经在法国的一个山村里住了很多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保持着写作、思考的习惯，也喜欢绘画。同时，他的儿子也在乡间长大，并且热爱山林的生活。一群人坐谈，谈到重要的问题，他还是没有改变当年被诟病为“激进的态度”，双手捂住脸，类似自言自语地低喊：“他们是需要抗辩的。” 果然，他没有真的老去，诗人是不会老的，何况是这样的一位诗人。
在学校的时候有段时间沮丧，有事没事就坐在书架间，东看西看，偶然翻到一本约翰伯格的书，那是我第一次读他，惊讶于他观察事物的视角，诸如如何看待欧洲传统、动物、摄影，又是如何谈论绘画应有之义。可能我到现在都不太能够完整的阐述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如何去观看？但约翰伯格坚定地为人们推开了那扇门，你或许看不到那扇门里有什么，但是你一看约翰伯格犀利而不尖刻的眼神，你就能够明白艺术的魅力所在，也就能够明白何为艺术的使命。
Goodbye.

已完结

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1972)

6.0

9.3 8.6

又名：观看的方法

类型：纪录片地区：英国

年份：1972 语言：英语

主演：约翰·伯格

导演：John Berger 编剧：约翰伯格 John Berger

官网：http://www.bbc.co.uk/programmes/b00dtn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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