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疫情影响院线无限期关停,无新片可看可谈的日子里,一直处在影视业鄙视链低端的内地电视剧、网剧可谓打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翻身仗。虽然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架势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但客观事实既是如此也只能放弃本质看现象了。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这些依势翻身的剧的制作质量尚可又有深度可挖,那必将引来一众嗷嗷待哺的人群追捧青睐。互联网公司有剧可播,影迷剧迷有资可谈,大小公号有钱可赚,追热它,大家何乐不为?
不容置疑,国产属性、美剧气质的《隐秘的角落》就是近期内地网剧中最当红的一部。对剧的电影感的争论,对剧情的脑补延展,对改编小说原著的对照等等等一系列观众追剧后的操作,使其热度持续攀高。
三疯第一时间追完全剧(第n时间敲完文)趁着夜深翻看了众多热门剧评。在将坏小孩的黑化过程和所谓规避审查"借尸还魂"的点梳理对应后,硕大的我还是被此剧的暗黑成分和电影向视听倒逼着吸了一口凉气。
正如大牛剧迷们随着风的节奏做出精辟的推理,使《隐秘的角落》这面黑色的镜子渐渐变的清晰,入木三分的解开重重剧中谜题,深挖刑事案件背后人性黑色深刻的部分得到的快感一样。开启脑洞模式的观众如阅读理解般把剧中深埋的细节一一挖出的瞬间,完成了一次与剧畅快的互动,进而获得了深度参与感和解谜满足感。
但此时的你千万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请记住这种观剧体验是剧方"蓄意"营造的假象,正是他们请我们去爬山的,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内地严重稀缺《隐秘的角落》这类非正向主题兼具多义性解读空间的犯罪悬疑剧。一旦剧方足够尊重影视规律做出质量及格线以上的产品,必定口碑和流量大火。毕竟在当前的事态下,人们憋的发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像样的公共影视关注点了。记得上次在影迷圈出现类似的影视脑补解读向热点,还是2018年韩国导演李沧东参加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探讨阶层、存在和虚无的悬疑电影《燃烧》。
即便《隐秘的角落》如此之热,安静下来的我还是只能给到它及格的三颗星。因为人们总是习惯关注事物光鲜深刻的部分,往往忽视它们沉闷单调的表层。人们沉溺在自我脑洞的高级感里,便不会再理睬除此之外能打破这种愉悦感平衡的任何东西。哪怕近在咫尺也不会在意自己遗漏忽视了什么。
下面换个角度,拉回已经入木三分参透剧情和脑补填坑爬到山顶的你,抛开笛卡尔的故事与人性阴暗的角落,较真的带你看看所谓精细悬疑级别的《隐秘的角落》浮于表面的逻辑和周遭。
一、剧情
《隐秘的角落》的剧情由三条线、三组人组成。
第一条是张东升(秦昊),一位因爱情异地入赘的奥数班老师,反遭妻子婚内出轨欲与其离婚,又处处不受岳父岳母待见。见爱情和生活已无可挽回,他假借陪老人爬山游玩,司机杀害他们并伪造成意外坠崖身亡的假象。
第二条是朱朝阳(荣梓杉),父母离异,与母亲(刘琳)生活,喜欢数学,在校是个成绩优异却不合群的异类。窝囊的父亲(张颂文)已再婚,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专横跋扈,欲夺走父亲对自己所有的爱。
第三条是严良(史彭元)和普普(王圣迪),一个善良正义一个精明心机,两个"孤儿"从福利院逃跑,欲筹集30万给普普的弟弟治病,同时严良也想见一见被警察老陈(王景春)抓住,关在监狱混黑道的父亲。
剧情就此开展,暑假来临,母亲总是加班不在,准备独自过假期的朱朝阳接纳了因逃跑无处藏身的发小严良和普普。三人去景区游玩,意外拍摄到张东升的杀人过程,准备以此要挟得到30万医疗费。而想要掩盖罪行的张东升被迫开始了与三个小孩的拉锯。这三条线、三组人在巧合、牵强、套路的戏剧冲突中缠绕交织成阴暗的人性之网。
二、逻辑
《隐秘的角落》的高明之处在于,不在逻辑上纠结,不在疑点上停留,加速情节衔接,用节奏营造了两种模糊的矛盾逻辑。一是剧中的黑化和谋杀行为到底是激情还是蓄谋;二是剧情的走向到底那部分是现实那部分是童话。这些导演用结果前置、留白、暗示和提示等悬疑类型惯用的视听手法精心布局的模糊,让观众很难不围绕着激情、预谋、现实、童话的方向四散脑补,无暇顾及较为表层和枯燥的逻辑支撑。
这里又要不恰当的拿出《燃烧》比较,女主到底是死是活?反一到底杀没杀人?男主到底杀没杀反一?剧情到底是小说还是现实?有没有猫?有没有井?李沧东抛出这些多义的情节点,让观众任意组合解读得到脑补乐趣。这里的类比仅仅是在说明问题,拿《隐秘的角落》与《燃烧》类比有些草率,草率的就像拿紫金陈和村上春树比较一样。
现实和童话可以在角色的脑洞里扭曲,但激情或蓄谋的命案则不然。激情杀人必定漏洞百出,蓄谋杀人又与剧情铺陈人物一步步被生活构陷的暗黑走向不符。到头来刑事案件未能及时侦破只能是警察办案质量问题,当然这一点又不能在剧中直接呈现,只能跳过闭口不提。正如那句名人名言:暗号,交易,作案手法,不在场证明,随着时代的前进,困难的刑案不断增加,但真相只有一个……
我们顺着名侦探的思路,聊一下几点剧情问题。
(一)岳父母会和张东升爬山吗?大概率不会。
从第一集的剧情交代来看,在家里岳父母对于张东升处于不予理睬的状态;满月酒上也是岳父罚他三杯酒,张东升俨然是全家的尴尬羞耻符。他们当然不会和张东升一起去爬山,就算女儿当时没空,等等不就好了吗?剧情也并没有给出非要那天去的必要理由,所以爬山、杀人的剧情设定显得相当生硬。
如果改成满月宴上亲戚们闲聊时,随手给老人几张那天景区的门票,即规定了时间女儿又没空,张东升陪同就理所应当,而且只多了个递票的动作造型也不会增加剧的篇幅。
(二)张东升能与命案撇清关系吗?能,但需要时间。
人非正常死亡就要由公安法医尸检、刑事警察侦查后得出结论,判断死亡原因。尸检需要时间大约20天左右;刑事侦查结案如果一切顺利大概需要30~60天左右。而像张东升这种有重大动机和嫌疑的时间可能更长,免不了上一些审讯等刑侦手段,简单的讯问是不够的。另外,已经决心与他离婚的妻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这可是双亲身故。“命案”就算妻子放过,张东升也很可能因证据链充足被提请公诉。最重要的是剧情并没有给出有利于张东升无罪的证据支持,只凭语言交代是不够和没用的。
简单的说,即便他与命案撇清了关系,这个暑假也已经过去。朱朝阳不会上他的奥数班,朱晶晶不会死,普普也不会表现出心机,所以这个情节禁不住逻辑推敲。
如果改成张东升一边接受调查一边上课,或许可行,至少不会有警察无能放过杀人凶手的潜台词。
(三)照相机能录到谋杀过程吗?不能。
影视作品里意外拍到其他内容引出下文的情节屡见不鲜。影史级别的有安东尼奥尼的《放大》,摄影师男主在外采风时意外拍到了谋杀,心生疑惑的他由此展开对存在与虚无的探讨;翻车级别的有徐铮对香港影视业怀旧情怀的《港囧》,徐铮一家去香港旅游,小舅子包贝尔无意中录到了香港警察杀人的画面,于是在香港街头展开了一段无厘头的猫鼠游走。当然包贝尔那段视频也是录不到的,应该是高像素照片导入的结果,但作为喜剧片的一个桥段不用太多质疑。
一详见此款相机的拍摄视频的参数;二请老司机们现身说法义务讲解摄影的相关知识,不再多言。
还有另一个问题,普普用火眼睛睛发现视频里的杀人过程,视频播放时清晰的放出了张东升喊爸妈的声音。试想这台机器的收音都能录到,只能是张东升像朱朝阳妈妈那样拿着麦克用高音喇叭全景区广播才能办到。这种音量三个孩子不太可能没听见。如果孩子们没听见,那只是一个剧中音视频对应的视听增强手法,可想而知山峰距离孩子们有多远。且不说视频的拍摄角度与剧中摆放的角度已经严重不符,即便录到了远距离的内容也会糊成一片,说明不了任何谋杀问题,总之这点没法洗白。
为什么要将杀人视频强行融入孩子唱歌的背景呢?如果改成小孩无意间误操作老相机,单独对焦对面山顶拍摄不好吗?虽然这台设备的参数也不太可能录到什么,至少要合理的多。
(四)以上三条剧情的根基性逻辑,较起真来确实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也是《隐秘的角落》分数及格的主因。至于其他的生硬、巧合、顺拐问题是很多犯罪悬疑剧的通病,也不再占用篇幅一一赘述。
三、片头
《隐秘的角落》的片头是类似于沙画式的动画,内容是小孩大人在相互追逐躲避,散发着悬疑惊悚的暗黑气质也一定程度的对剧情内容进行了展现。
当时觉得片头的画风和氛围似曾相识,转念一想,果然是当年大火的解密类手游《纪念碑谷》的既视感。而其后网剧每集的小标题和主题走向与游戏关卡名和构架也有对应之处。
游戏的脚本是公主艾达盗走王国的神圣几何,铸成大错,通过探索隐藏路径、击败神秘乌鸦人、归还圣物等,走出纪念碑迷阵,弥补错误重获王国权力的故事。
剧中主角朱朝阳正如公主艾达一般,错给严良和普普开门,铸成大错,躲避击败众乌鸦人张东升,解开自己人性黑暗的部分,最终成为"坏小孩"的过程。
四、演员们
秦昊、王景春、张颂文都是与娄烨和王小帅长期合作的演员。而《隐秘的角落》中角色的表演风格和影像风格与娄烨、王小帅之前的作品不少相近之处,尤其是出现过多处的如《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城市航拍、《闯入者》坠楼、《地久天长》船屋等等相似的场景。
三位小演员,朱朝阳与《唐人街探案》里张子枫有神似之处。严良和普普从人物关系、造型到场景可以说也借鉴了类似的影视作品更多,三疯能回想起来的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
一个合格的影视工作者当然需要大量的阅片基础作为工作质量保障,借鉴各种名场面的镜头、转场、构图作为己用其实无可厚非。创造创新与再利用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把自己总结的“媒体资源库”融入到新作品中,成为物尽其用的新鲜血液给观众输送精神养分才是他们真正的工作所在。
以上内容仅仅是针对网剧本身三疯的一点看法和想法,并不涉及原著小说的讨论,敲出这些也并无指摘抹黑之意。毕竟生活中的我们不需要第二个张东升,但需要另一部更好更精致的《隐秘的角落》。就写到这里,我要变小了。

隐秘的角落(2020)

又名:坏小孩 / The Bad Kids / Cat's Cradle / Bad Kids 隠秘之罪

主演:秦昊 王景春 荣梓杉 史彭元 王圣迪 张颂文 刘琳 芦芳生  

导演:辛爽 编剧:紫金陈 Xu Chen

隐秘的角落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