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夜:改革国家必须从教育开始:民主与教育
(2019年为“五四运动”100周年)
作为实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之一,约翰杜威 John Dewey 认为
1. 沟通即是教育,所以教育即是生活,是延续集体生活的手段
2. 教育激发人类潜能,让人们从【不成熟】走向【成熟】
3. 教育教会人们重组旧经验、吸收新经验,更好的适应时代
“教育的目的是要使个人能够继续他的教育……不是要在教育历程以外,去寻觅别的目的,把教育做这个别的目的的附属物。”教育是使人生变得更加丰富更有意义的过程,因此个体的发展才是教育的目的。
随着知识的复杂化、世界的一体化,远古社会小团体之间口耳相传式的教育模式已然不再实用,人们需要在学校这个环境中循序渐进、系统得、灵活得学习与时代相应的知识,如通过游戏促进学生的想象力,了解世界。教育的改革实则反应出社会的改变:学校不能脱离社会环境。因此在“五四”时期,约翰杜威【教育改造】的主张在中国格外受欢迎 -- 新文化运动的推行者们极度鄙夷八股文的教育和其背后腐朽的价值观。
第二百一十一夜: 泰戈尔:国际版汪国真?
作为亚洲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的大文豪泰戈尔Tagore虽名噪一时,但经过郑振铎、冰心等翻译出的【金句格言式、伪文艺腔范儿】的【鸡汤短诗】却在今日使得他的作品在国内严肃文化圈内所不屑。
泰戈尔被称为“印度诗哲”,因为他的作品包含了【泛神论的特殊宗教观念】(如《吉檀迦利》)、反对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但同时也不赞成风起云涌的、具有强烈排他性和分裂性的【民族独立运动】和其代表的【惟物主物世界观】,他主张【主观唯心论】、乃至于遁世主义。
因此,当泰戈尔在五四时期受【讲学社】邀到中国,被寻求革新、力求西化、主张科学、试图打破宗教和阶级的新青年们所批评。
虽然泰戈尔的诗集声誉迅速落败,但他对于民族主义的思考和现代文明的批判却在越来越受到主流的认可。印度高昂的民族主义最终导致古印度付出了暴力和流血的代价,文明古国被【种族仇杀】分裂为以印度教为主的印度和以伊斯兰教为主的巴基斯坦和孟加拉。然而,泰戈尔先知性的眼光在当时的中国,却因逆耳而倍受打压……
第二百一十二夜: 《娜拉》:女人还能是男人的玩偶嘛?
在舞台剧《玩偶之家》中,娜拉被丈夫以【太太】和【小孩】的双重身份对待 -- 丈夫认为所有女人都是幼稚、不独立、需要依赖和教育的。而为了让丈夫去意大利一年疗养治病,娜拉以其父亲的名义,伪造文件向银行借钱并对丈夫谎称是父亲的遗产(女性无法向银行借款)。娜拉因为造假而被银行贷款员抓住把柄,被威胁不能让丈夫开除这个臭名昭著的贷款员。夫妻间的矛盾由此展开……事情揭露后,丈夫因为妻子借钱给自己治病有辱自尊,对娜拉横眉冷对。觉醒了的娜拉决定不再忍受被当作男人的玩偶,愤然离家出走。
剧本前半段采用了当时颇为流行的佳构剧(well-made play),以写实方法演戏剧,并刻意制造冲突增加故事观赏性。但是故事的结尾却一反大团圆结局。
挪威作家易卜生Ibsen因为此剧在欧洲一举成名。他是第一个用欧洲口语写剧本的人。此外,他运用大量舞台说明让观众通过阅读剧本进行情景再现。最后,他大胆选用现实题材,直击社会问题,宣扬【民主自由价值观】,批判【男权社会将女人当做玩偶和附属品】。彼时英国正处于“礼教吃人”的维多利亚时期,被剧评家批判违反人文道德--女主角被认为是一个不负责任不成熟的女孩,并将剧本结局改的面目全非。
剧本传入新中国时期,适逢【妇女解放】运动的高潮,认为传统中国中国复权社会剥夺女性权利,因此剧本广受追捧。然而当鲁迅先生准备续写娜拉出走后的情节时,却发现在男权社会的大环境下,娜拉无法自力更生。此外,北洋政府以道德败坏为由禁止男女同台演出,只能依靠反串,也给剧本的推广带来了困难。
易普生被认为是近代剧作家里程碑式的人物。其宣扬的男女平权主义在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过时,然而,近期掀起的女德班似乎还在提醒着我们,女性平权还有漫漫长路……
第二百一十三夜:《互助论》:被遗忘的另一条路
在共产主义理论学说跟组织机构在中国还没有完全建立跟传播开来的时候,无政府主义是当时新文化运动里面传播最广、影响力最大的一种激进思潮。右翼无政府主义者推崇纯市场/资本主义。但追求自由解放的主流左翼无政府主义者认为被政府或者企业、老板主宰无异,主张【自发互助精神】能够完成政府使命。
互助出于人类族群共有、基于【生物基础】的【休戚与共】:多数动物采用集体生活状态,种群内互相照顾以维系生存(如蚂蚁蜜蜂)。引申到早期人类,通常以血清为基础构成【氏族】进行集体劳动(如打猎、采集食物)。然而近代历史则由大人物主宰和构成,强调【英雄偶像人物和个人主义】,主张冲破传统的束缚、挣脱共同体内生活的压力,由此忽略了直到【现代工业化、国家成立、资本主义诞生】后仍然存在的【底层百姓的合作精神】。基于达尔文演化论所主张的人类【自私自利、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行为似乎也很符合【现代市场经济学】的说法。然而此类想法其实是在现代国家诞生之后才得到大力推广的。而近代【国家诞生】建立过程中,个人保卫家族、邻里互助福利需要被市场和政府取代,社区和互助状态不断被摧毁,个人主义抬头。
无政府主义在如今社会似乎已经过时乃至不被当成【严肃政治学说】被【边缘化】。但在五四时期,强调【个人自由解放】、主张【平等、挣脱束缚】的无政府主义深深影响了当时的新青年,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铺路。以【革命政治】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认为以【社会文化革命】为主、无法掌握政治政府的无政府主义只能是【空想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则批判马克思主义的【中央组织架构】。
无政府主义在完成它的“历史任务”后似乎就随着今天被遗忘的五四的种种的仪式,逐渐走向幕后……
第二百一十四夜: 《尤利西斯》:有史以来最难懂的小说?
史上最难懂?最伟大小说?历史巅峰? 淫荡至极?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尤利西斯》? 在爱尔兰,每年的6月16号被定为布卢姆日,是爱尔兰除了圣诞节跟国庆之外最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是书中男主角布卢姆在都柏林1904年的6月16号18个小时,而作者把整个时代的一整座都柏林浓缩在这一天里面。
尤利西斯是希腊史诗文学《荷马史诗》中《奥德修斯》里面主角的名字。荷马史诗这个世界,是欧洲人【想象中完整的世界】; 史诗囊括了彼时希腊人全部所想所见。所以作者要用这个史诗般的结构来写他所身处的这个当代世界的爱尔兰的都柏林。
第十一篇 《塞壬》 中用到了古典音乐当中的【赋格】结构跟手法,以简单的音乐的片段开头,慢慢发展成为相对完整的一段旋律,而后用另一个声部把它加以变形,又复现出来。运用在写作中, 人物事物形象就越来越立体,越来越鲜明。 乔伊斯其实是在每一章都试着转换一种不同的写作方法,试着从各种角度,来让我们认识跟感受现代世界。写作手法是千奇百怪, 又几乎囊括了我们所知的所有【文体实验】于一身,以此读起来晦涩难懂。 但是好像只有这样,乔伊斯认为才能够捕捉到从【全方位打破感官】的方式,去重新认识这个现代世界。
第二百一十五夜:《荒原》:繁华世界就是荒原
出身于美国南方密苏里州圣路易斯的牧师家庭的艾略特无论到了哪里,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一种「外来人」的感受。 而他把他的孤独和牢骚, 不自觉地在那个扰乱弦线的末端,碰触到了他所属于的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甚至那个文明一些神经上的扰乱的状态,凝结成了 《荒原》——这首现代主义诗歌史上的里程碑作品。
《荒原》描述的就是一战之后的欧洲或者世界,但它并非描述一战之后的结果,而是一战的原因:早在一战爆发之前,人类的精神文明/西方文明进入了一片「精神上的荒原」。 在《荒原》里,我们看不到传统的诗中的【首尾一贯】,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的角色和场景。但我们仍然可以找到由不同人物叙述的声音背后,一种更一致、普遍的声音,描述着一种在【盛衰轮回】、 【荒凉落败】的情绪和历史前进的状态。人们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却【毫不自知】。 艾略特曾经说过,他甚至在看到一朵玫瑰绽放盛开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腐败的气味,因为他知道它终将迈向腐败那个地步。
这首诗所要展示的,是当代社会里,种种的无秩序、无意义,各种荒谬情况。 因此,当我们用文字去表达现实社会的混乱、纷杂、多元时,这个语言也必然是间接的、隐晦的、混乱的一种语言状态。 艾略特特别强调一种声音的想象力(auditory imagination),这种声音的想象力,透过诗歌的音节、韵律,在我们还没有读懂文字意义之前便影响了我们。荒原并不只是对现代世界的隐喻,它也许还是我们人类存在的根本境况。
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 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Dull rootswith spring rain.
Winter kept us warm, covering;
Earth in forgetful snow, feeding;
A little life with dried tubers.
第二百一十六夜:《城堡》:没有活人能走得出去
犹太裔捷克人卡夫卡降生在19世纪80年代。这是个“世纪末”阴云笼罩的年代:德法战争的炮声刚停,俾斯麦的“铁血政策”正雷厉风行;社会主义运动风起云涌,资本主义世界危机重重,“前途未卜”的灰暗情绪困扰着人们,令人不安、憋闷。这股情绪郁结的结果,三十年后终于在表现主义运动中找到突破口,大声地“呐喊”了出来。这种呐喊的情绪,确定了卡夫卡一生的精神基调。卡夫卡生前在文学界默默无闻,因为他最重要的作品几乎都没有在生前出版过,他因对自己作品的不满意曾将九成作品毁之一炬。20世纪50年代起,人们从卡夫卡作品中所表现的孤独感、恐惧和绝望中看到了自己生存状态的尴尬和荒诞,因此卡夫卡的阐释者蜂起,出现了一股“卡夫卡热”。
他影响力最大的作品有三,第一部就是《变形记》,讲述主角格里高尔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甲虫的荒诞故事。第二部《审判》,讲述主角约瑟夫·K在早上正睡觉的时候,被人叫醒,说他犯了罪要被抓去审判,最后判了死刑,但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罪名到底是什么。第三部就是《城堡》。整个城堡仿佛是一个非常庞大而复杂的机构,在村庄里面要干成任何事情,都要经过无数的手续,需要无数的文件,走无数的程序,这是一个永远在忙碌却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的荒诞世界。他好几次觉得,他在这里感觉太荒谬了,他要跟这个城堡以及城堡所统治的这个村庄里所有荒谬的体制对抗,但是到最后,这个对抗使得他变成了这个城堡统治范围的一份子。他被同化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接纳了这个世界的荒谬,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我们就好像那个K,想要去寻找答案,要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到底是谁。
卡夫卡的文笔非常清晰、非常有逻辑,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干枯、中性的文笔,所以他写的东西,人人都看得懂,可问题是,所有人都仍然觉得这本书很难懂。理由是,卡夫卡所营造出来的世界好像跟我们眼前看到的现实世界一样,只不过整个角度偏离了一点,于是你就好像坠入到了一个梦魇里面一样。卡夫卡使用了一种艺术手法,一种“间离”技巧,或曰“陌生化手段”,借以使熟悉的事物陌生化,启悟人们从另一个角度去洞察现实,进而向人们提供一条思路,认清自己的可虑的境况。
卡夫卡的德文既脱离了捷克日常生活的语言,又脱离了德国及奥地利那种日耳曼文学世界的语言,那么他的文学特色是什么呢?第一,比起我们之前介绍的像艾略特、乔伊斯那种语言大师,卡夫卡会让人觉得他的语言词汇很贫乏。第二,他的文字书写好像特别干燥,没有很强的生命力。第三,则是他的这种语言所呈现出的一种诡异的状态,这个状态,卡夫卡自己曾经在书信里面说过——他不能不写。
卡夫卡笔下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忽明忽暗,似有若无,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若即若离——处于不断地来回滑动或摆荡之中。 卡夫卡的作品之所以有这样持久的生命力,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它的真实性。真实性这里不仅指作者观察生活的精确,角度的独特和研究的认真,还在于作者体验和感受生活的真实。无家可归的漂泊感是他的精神结构的重要构成部分,成为他的创作内发力的重要来源,因而增加了他的作品的思想内涵的丰富性和深邃性。卡夫卡的成功,首先应归因于他的时代意识,他适时地感知到时代的思想脉搏,较早地探悉到属于本世纪的或未来的审美信息。在卡夫卡成长的年代,西方以“理性”为主旨的价值秩序已经受到怀疑和动摇,马克思宣告与资产阶级思想体系实行“彻底决裂”与尼采宣告“价值重估”可谓殊途同归,代表了西方不同思想派别的知识界对传统价值观的唾弃;马克思创立共产主义学说与尼采决心“自己来当哲学家”都表明他们要以自己的价值观来取代它,在本世纪,特别是头30年,他们的学说在西方第一流知识精英中都找到了大批信徒。在德语文学中,布莱希特和卡夫卡堪称这两方的不同代表。卡夫卡的思维特点乃至创作特点都与一个哲学术语有关,这个哲学术语就是“悖谬”(paradox)。
第二百一十七夜:《不安之书》:一个人可以有100种人生吗?
在南非的德班成长、接受英式教育的贝尔纳多·索阿雷斯,直到17岁,才回到里斯本重新学习葡萄牙文。他在外贸公司里,做文书处理和翻译。工作之余,他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一辈子都在做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对完美的欲望使他害怕用自己的真名去写作,因此,他创造了75个作家,每一个人都有独立完整的人格和截然不同的诗歌风格方式,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作品,包括了诗、小说、散文、文学评论,甚至包括占星学的评论--一个人就可以是平行的无穷个宇宙。他就像是一个不断的分裂的一个细胞核,像是一个宇宙大爆炸的起步点,一爆炸出来,诞生出无数的星云、无数的星系一样。
他的其中一部代表作便是《惶然录》/《不安之书》。佩索阿也为这个《不安之书》也创造了一个作者,叫作贝尔纳多·索阿雷斯。这个索阿雷斯其实像是一个佩索阿的残缺版本,是一个纯粹的意识的存在,因此这本书是一个【没有任何事实的自传】,它剩下的是只是一个拥有【忧郁阴暗】的调性的意识的流动而已。
这本书结构纷乱、体裁复杂。所以,你可以把这本书想象成是佩索阿的一个【素描册】,他看到了什么东西,有灵感了他就在那儿画。这本东西最理想的阅读方式,其实是把它拆成活页,然后每一个读者都能够自行地去组织哪一张放到哪一页。所以,这本书在这个意义上讲,它就像是博尔赫斯所说的那种【无限之书】,好像任何时候你去看它都觉得它长得不一样,好像不断有新的内容。
写作像一种我憎恶然而一直戒不掉的吸毒,一种我看不起然而一直赖以为生的恶习。
第二百一十八夜:《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没有战国,哪里百家?
雅各·布克哈特在其著作《意大利文艺时代的文化》中把文艺复兴跟过去欧洲的漫长的中古年代一刀划分为二。至此之后,我们对于西方史的理解,就变成了由【上古】——希腊、罗马黄金时代、【中古】——黑暗中世纪,以及由【文艺复兴】所开端的近现代了。然而长期分裂的意大利为何能够引领文艺复兴?
13世纪到16世纪之间的意大利是一个充满了阴谋暗算、纷争、权斗的可怕时代。跟欧洲大部分逐渐转向君主集权制的国家不太一样,整个意大利半岛直到19世纪末才开始有像样的统一运动。有两大势力干扰了他们的统一:一是【神圣罗马帝国】中由贵族大家族里的封建领主们推选出来的皇帝,二是扔有俗世权力的教皇,即【天主教】势力。在此黑暗背景下,执政者只能依靠有才能之士而非亲戚血脉,这为百姓们开辟了一个上升的渠道。两大势力相互斗争,政治上一片混乱,人间道德崩溃,【个人意识觉醒】了的意大利人试图在阿拉伯世界所保存下来的古希腊、古罗马人的著作中寻求答案,追求自己的利益。贸易的发达使得大量文化遗产再度被发掘、再度滋养了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叫做文艺“复兴”。
文化之中,能够给我们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使我们追求的是人的尊严,这种尊严会使得我们超越俗世的束缚——包括所有的政治,所有的黑暗。是文化让我们最终个人的生命得到了最终的归宿和保证。
第二百一十九夜:《神曲》:为一个少女写下西方文学第一高峰
西方文学史的双峰-- 莎士比亚与但丁,一个展现了人类精神世界的广度,一个展现了其深度。虽然但丁生活在欧洲漫长中世纪的结尾、文艺复兴的开头,但因其成就,他仍然被认为是文艺复兴时代文学上的伟大开创者。
出身没落贵族之家的但丁夹杂在意大利考完和神圣罗马帝国势力之间,并因党争失败被放逐,后半生只能流亡。而这本巨作《神曲》则是但丁流亡时期十五年的呕心沥血之作。《神曲》讲的是一段【朝圣之旅】,但其旅途却是天堂、地狱、炼狱、天堂这一前所未有的奇幻路程。对3的执迷贯穿全诗,三个不同的领域/篇章,每章都由33首Canto (即33首歌)构成,甚至独创了【三韵格】 (terza rima,第一行与第三行最后字押韵,第二行韵脚作为第二部分第一行与第三行的韵脚)。但丁与9也有不解之缘:9岁遇见初恋贝缇丽彩,18岁街头重逢。虽然但丁只与贝缇丽彩打过这两次照面,但在《神曲》中,她被描写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天堂圣女,默默引导他当回诗人本色,以先知身份告诫人间。
《神曲》是但丁对西方历史的评论,因此还牵涉到了【道德的审判、神学和哲学上的分析】,里面包含了古代人物和他所目睹的欧洲已知世界的一些现象、历史、事件。在地狱中讨论罪恶,在永恒的炼狱中讨论赎罪,而天堂则摒弃世俗肉欲之乐、以一种宏奇的想象力描述了天堂之乐。
每一个人的未来,都是建立在他的过去之上。在炼狱中,我们因自由意志犯过的问题,也将由自由意志为自己洗脱罪恶,升入天堂。
第二百二十夜:《十日谈》:禁书的逆袭
1348年,黑死病席卷佛罗伦萨,七男三女决定逃荒至郊外,每日寻欢作乐,以忘却自己对末日降临的恐惧。而他们消遣的方式--讲出一百个故事,构成了文艺复兴时代其中一部最伟大的杰作--《十日谈》,它把【人类的复杂性、生存世界的全景】,用一部作品以段子的方式囊括起来。
这一百个故事,是大故事中套小故事的“故事盒”。分成十天,每天都有自己的主题,而每一天跟另一天谈论的的主题,也是互相对应的(如爱情生活的美满和不美满)。他探讨的不是所谓的人性或内心(现代小说兴起之前,文学并不关心人的内在世界),而是人类在社会生活通过行为、言语的【互动】。
这是一部14世纪的意大利佛罗伦萨地区的作家——薄伽丘Giovanni Boccaccio,写出来的作品。薄伽丘作为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却因此获得了拓展自己的兴趣跟爱好的自由。薄伽丘热爱希腊跟古罗马著作,但为了向但丁的《神曲》致敬,他决定用意大利语而非拉丁文书写此书。但丁写的是天上的事情跟广奇的世界;薄伽丘写的是一个今时今日,当时意大利人看到的世界。薄伽丘与但丁另一相似之处在于两本书都是为了女人而写。但他不是要献给一个他心仪的女性,而是献给广大的妇女群众。启发他的不是缪斯女神,而是活生生的女人。
有大量大家觉得诲淫诲盗、讽刺教会、挖苦权威的内容,其实是薄伽丘在相当正面地在歌颂——【女性情欲】。他通过【女性视角】而这大概是西方文学史上面,从罗马帝国覆灭之后,第一次有女人如此直接地、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欲望。另外它也主张人人平等、为底层阶级和农村居民等弱势群体发声、男女平权等。但因为露骨的描写、鼓励妇女释放自己的情欲,它被天主教列为禁书。
这条法律(女性通奸要被烧死)是行不通的,因为它只是硬要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遵守,而女人却比男人更高明,有时候可以满足许多男人。另外,当初制订这条法律时,并不曾征求过我们女人的同意,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们,因此可以理所当然地给它扣上一顶‘对女人不怀好意’的帽子。
《十日谈》中弥漫着把社会道德、传统习俗、男尊女卑等种种现象,拿过来嘲讽、挖苦,甚至是批判跟攻击的气氛。而它的创作背景则是横扫欧洲3/4人口的黑死病,使得街头尸横遍野,进而宗教的权威被动摇,社会的结构秩序崩塌。薄伽丘透过这一百个故事,去做一种实验 -- 当社会正常秩序崩塌,人还剩下什么?答案是,【人类自然的本能】,即【人性】。在这本书里面,它不断地歌颂着人的自然本能,歌颂着一个不属于教会权威束缚的、人的本来的人性。